到底没有回他讯息,仍旧关机。
拿了衣服去洗澡,第一次,她觉得房间如此空旷,连哗哗的水流声都大得令她心惊。透过雾气笼罩的镜子,只看得见模模糊糊的自己,斑驳凌乱,如一副渐渐褪色的水墨画,光鲜的,只是记忆。
房里电话突地响了起来,韩佳音微微一惊,心里浮起一点模糊的向往,转瞬即逝。
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电话?除了妈妈,就只是沈放了,而后者已永无可能再打这个电话。她还能期待是别人吗?
急急披了浴袍出去,果然是韩母。
“今天你生日,有做什么好吃的吗?”
佳音听得微微一笑,在妈妈眼里,她好像永远是那个过生日要吃妈妈煮鸡蛋的孩子,却不知,越大越明白,生日不过是女子又老了一岁的证明。
二十岁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对着妈妈煮的鸡蛋长长叹气:“唉,每过一天,就表示我离死亡更接近了一步。”
听得韩母打她的头:“我老人家都没说这话,你倒敢说?”
那些年轻的漫不经心的话。
想到这里,低低一笑说:“煮了一个鸡蛋,不过吃不完,没有家里的好吃啊。”
心下却一阵惭愧,她都差不多忘记生日这回事了,哪里还想到去煮个鸡蛋?也只妈妈才会觉得儿女的生日是最值得热闹的一件大事。
“那就买点别的好吃的。”
“好。”
“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好。”
“最近很忙吗?打你手机一直关机。”
“没电了。”
和韩母有的没的扯一些家乡的旧事,听她絮絮叨叨地叮咛自己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那些以前只觉得过于唠叨的话,在今天听来竟是相当的动人。
原来她并不是孤单一人呵,她的生命里终究有一个人,不问目的不论贫贱不管她得意也好失意也罢,总是最关心着她。
忍不住就轻声喊道:“妈妈。”
“怎么了?”
“妈妈,妈妈,妈妈。”
她叠声呼唤,像小时候妈妈做事不理她,她就站在一旁一直叫一直叫,叫到妈妈笑着抬起头回应她为止。
只这样,她才能确定,有一个人,对自己,终是不离不弃。
只这样,她才能肯定,在自己最失意最寒冷时,还有一个温暖的去处。
还可以,无所顾忌地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所爱。
第二天上班,又是一个光鲜亮丽的自己,投身于这滚滚红尘中。
第一次接手整个部门的运作,韩佳音陡觉压力之巨:因为对所有客户不尽熟悉,能够一切照旧就不错了,只是上午接了几个电话,不是把甲公司说成是乙,就是把乙当成了丙,搞得对方都莫明其妙:“我们要的不是这种效果啊!”
冷汗涔涔而下,细一看,才知道忙中抓错了图。
以前总觉得做个经理好轻松,不是抓着下属开开会,就是应和上司例行检查,闲得都让她眼红,及至于自己坐到这个位置才明白,所谓的得心应手,也必须有如庖丁解牛,熟悉内里方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业务部在催要方略的设计稿,工程部都等着按时间开工,只小红,仍是找不着方向似的,一时要她改变原有的风格实在太难。
邝修河喜欢简约实际,希望给人恒久回味,而小红,修了几次后撅着嘴告诉韩佳音:“是对方不懂得欣赏,我觉得已经够好了!”
韩佳音这才发现她做到今天,到底还有一项别人不及的优点——耐心。她虽然也不耐烦过,可是休整过后,她仍旧能够平心静气按照对方所要的去改。
有些东西,你改变不了对方,就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
但小红不明白,再改,她就说:“韩姐,方略要求太多,你就是开了我,我也应付不来啊。”
她心里急得冒火,一时找不到接手的合适人选,方芳的路子倒是对的,但创意拘谨保守,要担起方略的旗,还得再等上一段时日。
她只好亲力亲为。
却再没有只做设计那时的悠然,不时有电话打过来,或者不时有业务要转过来,刚刚才兴起的一点点思路顿时被打乱得不知所云。
于是只好加班,天天加班,林木正打电话来问她为什么不去看他。
她都忙得快连吃喝拉撒都省了,哪还有时间与心情去探望他老人家?
所幸他住院也并没有太久,不过两天即办出院回了总公司,想来那边变故日大,就是何咏心,简单地交待一声让老王代行副总之责,便也是跟着回去了。
世界陡然清静,但风雨跟着欲来,底下里不明原因的人照常歌舞升平,只老王和她聊到时叹气:“不知道公司会不会分裂,会不会重组?”
她倒是无所谓,天下无不散之晏席,再不舍,大限来临即便是夫妻也有各自纷飞的时候。
那天下班时已是很晚,这些天太忙,回到家时倒头就睡,只是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