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曰:“吾是战将,迷路到此,求一饭充饥。”老人引入,兴见堂内
点着明烛,中堂绘画关公神像。兴大哭而拜。老人问曰:“将军何故哭拜?”兴
曰:“此吾父也。”老人闻言,即便下拜。兴曰:“何故供养吾父?”老人答曰:
“此间皆是尊神地方。在生之日,家家侍奉,何况今日为神乎?老夫只望蜀兵早
早报仇。今将军到此,百姓有福矣。”遂置酒食待之,卸鞍喂马。
三更已后,忽门外又一人击户。老人出而问之,乃吴将潘璋亦来投宿。恰入
草堂,关兴见了,按剑大喝曰:“歹贼休走!”璋回身便出。忽门外一人,面如
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飘三缕美髯,绿袍金铠,按剑而入。璋见是关公显圣,
大叫一声,神魂惊散;欲待转身,早被关兴手起剑落,斩于地上,取心沥血,就
关公神像前祭祀。兴得了父亲的青龙偃月刀,却将潘璋首级,擐于马项之下,辞
了老人,就骑了潘璋的马,望本营而来。老人自将潘璋之尸拖出烧化。
且说关兴行无数里,忽听得人言马嘶,一彪军来到;为首一将,乃潘璋部将
马忠也。忠见兴杀了主将潘璋,将首级擐于马项之下,青龙刀又被兴得了,勃然
大怒,纵马来取关兴。兴见马忠是害父仇人,气冲牛斗,举青龙刀望忠便砍。忠
部下三百军并力上前,一声喊起,将关兴围在垓心。兴力孤势危。忽见西北上一
彪军杀来,乃是张苞。马忠见救兵到来,慌忙引军自退。关兴、张苞一处赶来。
赶不数里,前面糜芳、傅士仁引兵来寻马忠。两军相合,混战一处。苞、兴二人
兵少,慌忙撤退,回至猇亭,来见先主,献上首级,具言此事。先主惊异,赏
犒三军。
却说马忠回见韩当、周泰,收聚败军,各分头守把。军士中伤者不计其数。
马忠引傅士仁、糜芳于江渚屯紥。当夜三更,军士皆哭声不止。糜芳暗听之,有
一夥军言曰:“我等皆是荆州之兵,被吕蒙诡计送了主公性命,今刘皇叔御驾亲
征,东吴早晚休矣。所恨者,糜芳、傅士仁也。我等何不杀此二贼,去蜀营投降?
功劳不小。”又一伙军言曰:“不要性急,等个空儿,便就下手。”
糜芳听毕,大惊,遂与傅士仁商议曰:“军心变动,我二人性命难保。今蜀
主所恨者马忠耳;何不杀了他,将首级去献蜀主,告称:‘我等不得已而降吴,
今知御驾前来,特地诣营请罪。’”仁曰:“不可。去必有祸。”芳曰:“蜀主
宽仁厚德:目今阿斗太子是我外甥,彼但念我国戚之情,必不肯加害。”二人计
较已定,先备了马。三更时分,入帐刺杀马忠,将首级割了,二人带数十骑,径
投猇亭而来。伏路军人先引见张南、冯习,具说其事。次日,到御营中来见先
主,献上马忠首级,哭告于前曰:“臣等实无反心;被吕蒙诡计,称言关公已亡,
赚开城门,臣等不得已而降。今闻圣驾前来,特杀此贼。以雪陛下之恨。伏乞陛
下恕臣等之罪。”先主大怒曰:“朕自离成都许多时,你两个如何不来请罪?今
日势危,故来巧言,欲全性命!朕若饶你,至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关公乎!”
言讫,令关兴在御营中,设关公灵位。先主亲捧马忠首级,诣前祭祀。又令关兴
将糜芳、傅士仁剥去衣服,跪于灵前,亲自用刀剐之,以祭关公。忽张苞上帐哭
拜于前曰:“二伯父仇人皆已诛戮;臣父冤仇,何日可报?”先主曰:“贤侄勿
忧。朕当削平江南,杀尽吴狗,务擒二贼,与汝亲自醢之,以祭汝父。“苞泣谢
而退。
此时先主威声大震,江南之人尽皆胆裂,日夜号哭。韩当、周泰大惊,急奏
吴王,具言糜芳、傅士仁杀了马忠,去归蜀帝,亦被蜀帝杀了。孙权心怯,遂聚
文武商议。步骘奏曰:“蜀主所恨者,乃吕蒙、潘璋、马忠、糜芳、傅士仁也。
今此数人皆亡,独有范疆、张达二人,现在东吴。何不擒此二人,并张飞首级,
遣使送还,交与荆州,送归夫人,上表求和,再会前情,共图灭魏,则蜀兵自退
矣。”权从其言,遂具沉香木匣,盛贮飞首,绑缚范疆、张达,囚于槛车之内,
令程秉为使,赍国书,望猇亭而来。
却说先主欲发兵前进。忽近臣奏曰:“东吴遣使送张车骑之首,并囚范疆、
张达二贼至。”先主两手加额曰:“此天之所赐,亦由三弟之灵也!“即令张苞
设飞灵位。先主见张飞首级在匣中面不改色,放声大哭。张苞自仗利刀,将范疆、
张达万剐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