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来日不完,你我皆被杀矣!”张达曰:“比
如他杀我,不如我杀他。”疆曰:“怎奈不得近前。”达曰:“我两个若不当死,
则他醉于床上;若是当死,则他不醉。”二人商议停当。
却说张飞在帐中,神思昏乱,动止恍惚,乃问部将曰:“吾今心惊肉颠,坐
卧不安,此何意也?”部将答曰:“此是君侯思念关公,以致如此。”飞令人将
酒来,与部将同饮,不觉大醉,卧于帐中。范、张二贼,探知消息,初更时分,
各藏短刀,密入帐中,诈言欲禀机密重事,直至床前。原来张飞每睡不合眼;当
夜寝于帐中,二贼见他须竖目张,本不敢动手。因闻鼻息如雷,方敢近前,以短
刀刺入飞腹。飞大叫一声而亡。时年五十五岁。后人有诗叹曰:
“安喜曾闻鞭督邮,黄巾扫尽佐炎刘。虎牢关上声先震,长坂桥边水逆流。
义释严颜安蜀境,智欺张郃定中州。伐吴未克身先死,秋草长遗阆地愁。”
却说二贼当夜割了张飞首级,便引数十人连夜投东吴去了。次日,军中闻知,
起兵追之不及。时有张飞部将吴班,向自荆州来见先主,先主用为牙门将,使佐
张飞守阆中。当下吴班先发表章,奏知天子;然后令长子张苞具棺椁盛贮,令弟
张绍守阆中,苞自来报先主。时先主已择期出师。大小官僚,皆随孔明送十里方
回。孔明回至成都,怏怏不乐,顾谓众官曰:“法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东行也。”
却说先主是夜心惊肉颤,寝卧不安。出帐仰观天文,见西北一星,其大如斗,
忽然坠地。先主大疑,连夜令人求问孔明。孔明回奏曰:“合损一上将。三日之
内,必有惊报。”先主因此按兵不动。忽侍臣奏曰:“阆中张车骑部将吴班,差
人赍表至。”先主顿足曰:“噫!三弟休矣!”及至览表,果报张飞凶信。先主
放声大哭,昏绝于地。众官救醒。次日,人报一队军马骤风而至。先主出营观之。
良久,见一员小将,白袍银铠,滚鞍下马,伏地而哭,乃张苞也。苞曰:“范疆、
张达杀了臣父,将首级投吴去了!”先主哀痛至甚,饮食不进。群臣苦谏曰:
“陛下方欲为二弟报仇,何可先自摧残龙体?”先主方才进膳,遂谓张苞曰:
“卿与吴班,敢引本部军作先锋,为卿父报仇否?”苞曰:“为国为父,万死不
辞!”先主正欲遣苞起兵,又报一彪军风拥而至。先主令侍臣探之。须臾,侍臣
引一小将军,白袍银铠,入营伏地而哭。先主视之,乃关兴也。先主见了关兴,
想起关公,又放声大哭。众官苦劝。先主曰:“朕想布衣时,与关、张结义,誓
同生死;今朕为天子,正欲与两弟同享富贵,不幸俱死于非命!见此二侄,能不
断肠!”言讫又哭。
众官曰:“二小将军且退。容圣上将息龙体。”侍臣奏曰:“陛下年过六旬,
不宜过于哀痛。”先主曰:“二弟俱亡,朕安忍独生!”言讫,以头顿地而哭。
多官商议曰:“今天子如此烦恼,将何解劝?”马良曰:“主上亲统大兵伐吴,
终日号泣,于军不利。”陈震曰:“吾闻成都青城山之西,有一隐者,姓李,名
意。世人传说此老已三百余岁,能知人之生死吉凶,乃当世之神仙也。何不奏知
天子,召此老来,问他吉凶,胜如吾等之言。”遂入奏先主。先主从之,即遣陈
震赍诏,往青城山宣召。震星夜到了青城,令乡人引入山谷深处,遥望仙庄,清
云隐隐,瑞气非凡。忽见一小童来迎曰:“来者莫非陈孝起乎?”震大惊曰:
“仙童如何知我姓字!”童子曰:“吾师昨者有言:今日必有皇帝诏命至;使者
必是陈孝起。”震曰:“真神仙也!人言信不诬矣!”遂与小童同入仙庄,拜见
李意,宣天子诏命。李意推老不行。震曰:“天子急欲见仙翁一面,幸勿吝鹤驾。”
再三敦请,李意方行。即至御营,入见先主。先主见李意鹤发童颜,碧眼方瞳,
灼灼有光,身如古柏之状,知是异人,优礼相待。李意曰:“老夫乃荒山村叟,
无学无识。辱陛下宣召,不知有何见谕?”先主曰:“朕与关、张二弟结生死之
交,三十余年矣。今二弟被害,亲统大军报仇,未知休咎如何。久闻仙翁通晓玄
机,望乞赐教。”李意曰:“此乃天数,非老夫所知也。”先主再三求问,意乃
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一一扯碎。又画一大人仰卧于地上,傍边一
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遂稽首而去。先主不悦,谓群臣曰:“此狂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