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如何近我!”平谏曰:“父亲奈何以万金之躯,亲蹈虎狼之穴?
恐非所以重伯父之寄托也。”云长曰:“吾于千枪万刃之中,矢石交攻之际,匹
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岂忧江东群鼠乎!”马良亦谏曰:“鲁肃虽有长者之风,
但今事急,不容不生异心。将军不可轻往。”云长曰:“昔战国时赵人蔺相如,
无缚鸡之力,于渑池会上,觑秦国君臣如无物;况吾曾学万人敌者乎!既已许诺,
不可失信。”良曰:“纵将军去,亦当有准备。”云长曰:“只教吾儿选快船十
只,藏善水军五百,于江上等候。看吾认旗起处,便过江来。”平领命自去准备。
却说使者回报鲁肃,说云长慨然应允,来日准到。肃与吕蒙商议:“此来若
何?”蒙曰:“彼带军马来,某与甘宁各人领一军伏于岸侧,放炮为号,准备厮
杀;如无军来,只于庭后伏刀斧手五十人,就筵间杀之。”计会已定。次日,肃
令人于岸口遥望。辰时后,见江面上一只船来,梢公水手只数人,一面红旗,风
中招飐,显出一个大“关”字来。船渐近岸,见云长青巾绿袍,坐于船上;傍边
周仓捧着大刀;八九个关西大汉,各跨腰刀一口。鲁肃惊疑,接入庭内。叙礼毕,
入席饮酒,举杯相劝,不敢仰视。云长谈笑自若。
酒至半酣,肃曰:“有一言诉与君侯,幸垂听焉:昔日令兄皇叔,使肃于吾
主之前,保借荆州暂住,约于取川之后归还。今西川已得,而荆州未还,得毋失
信乎?”云长曰:“此国家之事,筵间不必论之。”肃曰:“吾主只区区江东之
地,而肯以荆州相借者,为念君侯等兵败远来,无以为资故也。今已得益州,则
荆州自应见还;乃皇叔但肯先割三郡,而君侯又不从,恐于理上说不去。”云长
曰:“乌林之役,左将军亲冒矢石,戮力破敌,岂得徒劳而无尺土相资?今足下
复来索地耶?”肃曰:“不然。君侯始与皇叔同败于长坂,计穷力竭,将欲远窜,
吾主矜念皇叔身无处所,不爱土地,使有所托足,以图后功;而皇叔愆德隳好,
已得西川,又占荆州,贪而背义,恐为天下所耻笑。惟君侯察之。”云长曰:
“此皆吾兄之事,非某所宜与也。”肃曰:“某闻君侯与皇叔桃园结义,誓同生
死。皇叔即君侯也,何得推托乎?”云长未及回答,周仓在阶下厉声言曰:“天
下土地,惟有德者居之。岂独是汝东吴当有耶!”云长变色而起,夺周仓所捧大
刀,立于庭中,目视周仓而叱曰:“此国家之事,汝何敢多言!可速去!”仓会
意,先到岸口,把红旗一招。关平船如箭发,奔过江东来。云长右手提刀,左手
挽住鲁肃手,佯推醉曰:“公今请吾赴宴,莫提起荆州之事。吾今已醉,恐伤故
旧之情。他日令人请公到荆州赴会,另作商议。”鲁肃魂不附体,被云长扯至江
边。吕蒙、甘宁各引本部军欲出,见云长手提大刀,亲握鲁肃,恐肃被伤,遂不
敢动。云长到船边,却才放手,早立于船首,与鲁肃作别。肃如痴似呆,看关公
船已乘风而去。后人有诗赞关公曰:
“藐视吴臣若小儿,单刀赴会敢平欺。当年一段英雄气,尤胜相如在渑池。”
云长自回荆州。鲁肃与吕蒙共议:“此计又不成,如之奈何?”蒙曰:“可
即申报主公,起兵与云长决战。”肃即时使人申报孙权。权闻之大怒,商议起倾
国之兵,来取荆州。忽报:“曹操又起三十万大军来也!”权大惊,且教鲁肃休
惹荆州之兵,移兵向合淝、濡须,以拒曹操。
却说操将欲起程南征,参军傅干,字彦材,上书谏操。书略曰:
“干闻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相济,而后王业成。往者天下大乱,
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耳。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
之阻,难以威胜。愚以为:且宜增修文德,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待时而动。今
若举数十万之众,顿长江之滨,倘贼凭险深藏,使我士马不得逞其能,奇变无所
用其权,则天威屈矣。惟明公详察焉。”
曹操览之,遂罢南征,兴设学校,延礼文士。于是侍中王粲、杜袭、卫凯、
和洽四人,议欲尊曹操为“魏王”。中书令荀攸曰:“不可。丞相官至魏公,荣
加九锡,位已极矣。今又进升王位,于理不可。”曹操闻之,怒曰:“此人欲效
荀彧耶!”荀攸知之,忧愤成疾,卧病十数日而卒,亡年五十八岁。操厚葬之,
遂罢“魏王”事。
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