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计走的路线是先到西安,走汉中、广元、经成都到都江堰,再到汶川。张昭让杨猛只要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就跟他保持联系,前两天行程还很顺利,除了GPS把他们带到了秦岭的一条岔路,走了三个小时发现走不通又折回来。到广元那天,杨猛打来电话,声音沙哑,说这里全是帐篷,都是用蛇皮塑料带那种材质搭建的。他们碰上了一个刚从广元下面灾情严重的县镇回来的哥们儿,告诉他们现在最缺的是帐篷。现在留在灾区的主要是医生和战士,没有通行证的车已经不允许进入了。杨猛他们还在等,希望能拿到通行证。
在电话里杨猛说:“很多地方灾情都都很严重,来之前只知道汶川,进来才知道,到处都是一线。”那个大老爷们就在电话里哭起来。张昭想起来,上次听他哭还是军校毕业的时候。他对杨猛说:“帐篷我想办法,能帮多少是多少,我妈医院马上又派一拨人去灾区,我交给他们带进去。”
灾难让人团结,催人成长。那一段时间每天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和电视新闻报道,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张昭对公司里的人说,都早点回家陪陪家里人吧,活永远干不完,只要能保证工程进度,没必要在这加班加点,心思不在这工作也没效率。那段时间,他和小亚带着童童,每天晚上去爷爷插插家,或者姥姥姥爷家,看见这个小宝贝疙瘩,两家人的脸上才有了些笑脸。
有天在姥姥家,小亚的妈妈看着电视又忍不住流眼泪,说恨不得自己也去灾区帮忙。小亚说:“您去能干嘛呀,看电视都看得心慌xiōng闷,去那再犯心脏病,还给人解放军添乱。”她妈被严重打击了,自己想想说:“我去可以给他们蒸馒头……”
回到自己家,把童童哄睡着了,小亚在房间里上网,张昭坐她旁边看几个设备厂家的产品介绍。看了一会救灾的帖子,小亚转过来对他说:“我以为你会跟着杨政委去呢,我都想好了,你要去,我就把童童搁我妈家,我跟你一起走。”
他在资料上做着标记,随口说:“有你们两个半吨儿拖着我,我哪也不敢去。”
“我跟你说真的呢。”小亚趴在他胳膊上,“今天被我妈那么一说,其实我也想去当志愿者。”
他看着她,“咱现在都是人爹妈了,都有自己的工作,公司里一个加强排的人指着我开工资,不是以前自己一个人,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的时候了,什么时候都有什么时候的责任。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灾区缺什么,能帮的就帮,别给人添乱。”
“杨政委现在怎么样了?”小亚问。
“好几天没接着他电话了,我也着急呢。”
他们是万千家庭中普通的一个,那段日子举国哀痛,突然降临的天灾让人手足无措,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被太多的感动而感动,流了太多的泪水,而泪水之后,也学会去珍惜现在的每一天,珍惜身边的每个人。
十九号下午,他拜访完一个客户回公司。路上看表快到时间了,二环路上车行缓慢,他打开收音机,肃穆的声音宣布默哀开始,从收音机里传出鸣笛警报,同时周围的汽车也笛声大作。他摁着喇叭,随着车流缓缓前行,沿路看见两个交警脱帽肃立。降下的半旗,响彻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长鸣,是为逝去的同胞默哀,而灾难,不会压垮中华民族的脊梁。
二十二号,张昭接到了杨猛的电话,他们一行人已经回来了,晚上兄弟俩在小饭馆里吃饭。才七八天没见,杨政委已经瘦了一圈,腰也因为长时间开车而疲劳过度受损。
杨猛说后来他们去了都江堰,一直在周围的乡镇,送那些从山上下来没有交通工具的灾民去市区,还帮着运送伤员。车上带的食品和水早就发放一空,每次送伤员回到市区,他们就采购物资,回到乡镇分发,再送人回市区。到后来没的发了,就往灾民手里塞钱。
“看着那些人,家破人亡,当时那感觉什么挣钱地位全是虚的,能好好活着就是他妈最幸福的事!”杨猛说。
“现在那情况怎么样了?”
“二十号所有留在灾区的人必须打疫苗,我们当时想药品那么紧缺,就别给人增加负担了,我们几个就回来了。对了,你那电台我留给一个东北哥们了,那位还留在那继续帮着运人呢。你电台救了我们一命,那地方都是山区,有一趟运人时候遇上泥石流了,幸亏是小规模的,但是也把我们车陷那走不了。荒山里就靠你那电台往外发求救信号,竟然是一个在广州的业余电台收到了,然后联系在成都的指挥部,正好附近有救灾部队,派人把我们救出来。”
张昭说:“短波通信有越距效应,近处的反而不容易接收到。你平安回来就好,好几天跟你联系不上,我还怕你杨政委就在那捐躯了呢。”
“哥们儿得回组织啊,哪能随便跑那建立分区。”两人干了酒,杨猛说:“跟你说个事,我这趟还有个大收获,找了个女朋友。”
“呦!川妹子?可实现你夙愿了!人在哪呢?”
“不是川妹子,还是咱北京妞,是个小大夫,跟着医疗队去的。她现在还在那呢,等回来带给你看看,不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