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柏到底是老江湖了,从政多年早已练就泰山崩顶而脸色不变,这次若非情况特殊,原不该如此失态。在朱乐出离愤怒的一声吼过后,他反而清醒过来。
旁边还有外人看热闹呢,以栗徵的身份肯定不会到处传闲话,秘书老金也是自己人,可栗徵的跟班和朱乐旁边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可就保不齐了。万一他们对外界胡乱说话,虽然未必能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也会惹人讨厌。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女儿对亲爹深仇大恨般地敌视,可不是什么好话题,在某些人的脑海里能迅速演绎出一版豪门恩怨的复杂剧目。
因此,尽管头上的血管被愤怒激地突突猛跳着快要爆破,朱青柏还是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从容,冲旁边的栗徵淡淡笑道:“傻丫头被惯坏了,也就能跟老爹这么大呼小叫,将来嫁出去可怎么办哦。”语气是无奈的宠溺,很有博取同情的意味。
栗徵何等样人,他虽明白朱乐绝对不是普通的撒娇卖痴,也看得出来老朱是在找台阶下,立刻莞尔:“可不是,我家那个小姑娘,经常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打我脸上把我拍醒。”一副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
最后得出结论,大抵子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务,这辈子讨债来了。
于是乎,二十八岁朱乐和六岁的珠珠一样,都被笑呵呵的慈父宠上天了。
朱乐此时无心计较自己是否吃了哑巴亏,她比谁都清楚父母的为人,也明白这件事肯定没完,她目前需要的,是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对策。
于是,她也就顺手推舟地,作出一副赌气离家出走状,带着大董匆匆逃离了现场。
车先不取了,两人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就是沉默,两个人都沉默。
捧着杯热饮,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坐下,朱乐慢慢向大董讲述家里的事情。
“听起来你的父母很强势。”大董斟酌着用词。
朱乐苦笑:“你太客气了,他们分明是霸道,只要是他们做出的决定,就一定会想办法达成目的,为此不择手段。”
“但他们已经放你自由很多年。”那应该也不是他们愿意的吧。
“那是因为他们认为我折腾不出什么,没时间也没必要干涉我,在相安无事的情况下,我不去主动找他们,他们未必能时刻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朱乐很清楚父母的作风。
“那现在…”
“现在不知是谁搭错筋了,而且咱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至于为什么吸引,大董清楚明白,今晚实在太不凑巧。
朱乐忽然抬头控诉:“你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大董点头,他没有推卸的打算,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他坐等朱乐说下去。
“大董,咱们结婚吧!”
大董本来咬在嘴里的吸管掉落回杯子里,震惊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朱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乐把杯子重重放回桌子上,豪迈地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要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大董努力地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可看来看去却把朱乐给看哭了。
“呜呜,我有那么差劲吗?我好歹也是个女的,都主动求婚了你还不答应,呜呜,我都快被你拐上床了,你想始乱终弃呀你,大董我没看出你居然是这种人……”
大董憋红了一张俊脸,匆忙扫了眼不远处闻声看过来的侍者,赶紧伸手去捂朱乐的嘴,没想到被她一口咬在手掌上。
呜…男子汉大丈夫要忍得痛挨得骂!大董安慰自己,尽量保持表情不变,希望她一咬之下泄了怒气,也顺便梳理下被怒火冲乱的神经…
她咬实了之后松开,大董顾不上查看手上鲜红的牙印,再度被她的话吓到。
“快说答不答应,你要是答应咱们得抓紧去办,要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采取步骤恐怕就来不及
了。”朱乐咬人之后,丝毫没有降低说话的频率,只是终于懂得把声音降低一些。
她,这是求婚还是逼婚呀!
大董快疯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清醒之时下的决定,再度伸出手,不过这次是探向她的额头。
轻轻的一声叹息响起,朱乐由亢奋转为委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哀婉伤感,她幽幽地道:“我没有发烧说胡话,只是这请求太过难为情,也难为人,把你拖下这潭浑水,我得昧着良心。”
然后起身站起,看着大董的样子像是永别:“你不介意再送我回去一次吧?”
大董没有站起来,他盯着朱乐看了一阵子,忽然问:“你觉得依你父母的风格,即使你抢先结了婚,他们会善罢干休吗?”
朱乐的眼睛眨了一下,愣愣地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他们会逼我离婚。”大董又不是十恶不赦,他们最多是不喜欢不接受而已,继续用断她经济来源剥夺她继承权之类的事情威胁她。而她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可,他们两个都是大好的四有青年,到哪儿不能混口饭吃呀,也不稀罕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