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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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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十二节 多么荒唐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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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自己亲生的女儿,倒爱别人的孩子,这是不自然的。他懂得什么对孩子的爱,懂得我对于为了他的而牺牲了的谢廖沙的爱呢?那样存心伤害我!不,他一定爱上什么女人了,一定是这样。”

    后来发觉她本来想安慰自己的,结果却又绕上了她已绕了那么多次的圈子,又回到她以前的愤怒心境中,为了自己她吓得浑身发抖。“难道我不能够吗?难道我不能够控制自己吗?”她暗自寻思,又从头开始了。“他是诚实的,他是可靠的。他爱我。我爱他。两三天内我就可以离婚了。除此以外我还要求什么呢?我需要平静和信任,过错我担负起来。是的,他一回来我就对他说都是我的不是,虽然事实上不是这样,我们就要走了!”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不再让愤怒支配自己,她按铃吩咐把箱子搬进来,好收拾下乡的行李。 

    十点钟弗龙斯基回来了。

    二十四

    “哦,你很愉快吗?”她说,脸上带着懊悔和温柔的神情出来迎接他。 

    “还是平常那副老样子,”他回答,一眼就看出她心境很愉快。这种喜怒无常他已经见惯了,今天使他特别高兴,因为他自己也兴致勃勃哩。 

    “这是什么!这倒不错!”他说,指着前厅的皮箱。 

    “是的,我们应该走了。我乘车去兜风,天气那样美好,以致我渴望到乡下去哩。没有什么事阻碍着你吧,是吗?”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我立刻就回来,我们再谈一谈,我只是去换换衣服。吩咐摆茶吧。” 

    于是他到他的房里去了。 

    他说“这倒不错”那句话里似乎含着几分侮辱人的意味,就像一个小孩不淘气的时候人们对他的说法一样,特别使人感到侮辱的是她的悔罪声调和他那种自以为是的口吻两者之间的对比。一刹那间她的心头涌起了一种斗争的欲望;但是她尽力压制着,像刚才一样对弗龙斯基笑脸相迎。

    他进来的时候,她就对他讲,她今天如何消磨的,说她准备搬到乡间去的计划,这些话一半是她早在心里预备好了的。 

    “你要知道,我几乎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来的。”她说。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离婚呢?在乡下不是也一样吗?我再也等待不下去了。我不愿意再左盼右盼,我不愿意听到任何有关离婚的消息。我打定了主意,再也不让它来影响我的生活了。你同意吗?” 

    “噢,是的!”他说,不安地凝视着她的激动的脸。 

    “你在那里做了些什么?有些什么人?”停顿了一下以后,她问。 

    于是弗龙斯基就讲客人的名字。“酒席真好极了,划船比赛和一切项目都相当不错,但是在莫斯科做什么都不能不闹笑话。出现了一个女人,据说是瑞典女王的游泳教师,她表演了一番技艺。” 

    “什么?她游泳了?”安娜问,皱着眉头。 

    是的,穿着一件红色的游泳衣,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家伙哩!喂,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多么荒唐的雅兴!怎样,她游的姿势很特别吗?”安娜所答非所问地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像我说过的,无聊透了。喂,你到底想什么时候走呢?”

    安娜摇摇头,好像要驱散什么不愉快的思想一样。 

    “我们什么时候走?当然越快越好。明天我们来不及了。后天怎么样?” 

    “是的……不,等一下!后天是星期日,我得到maman那里去一趟,”弗龙斯基说,变得慌张了,因为他一提到他母亲,他就感觉到她的凝然不动的猜疑眼光紧盯在他身上。他的狼狈神情证实了她的猜疑。她脸涨得绯红,躲开了他。现在涌现在安娜的想像中的,已经不是瑞典女王的教师,而是和弗龙斯基伯爵夫人一道住在莫斯科近郊的索罗金公爵小姐了。 

    “你明天可以去呀?”她说。 

    “哦,不行!我要去取的那件代理委托状和那笔钱,明天收不到哩,”他回答。 

    “要是这样,我们索性不走了!” 

    “为什么呢?” 

    “我不愿意晚走。要走就星期一走,否则就永远不走了。” 

    “到底为什么?”弗龙斯基好像很惊异地问。“这简直没有道理。” 

    “你觉得没有道理,因为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你不愿意了解我的生活。在这里我只关心汉娜一个人,而你却说这是矫揉造作的!你昨天说我不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故意装出爱这个英国女孩的样子,这是不自然的;我倒想知道知道,在这里,对于我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然的!”

    转瞬之间她醒悟过来,因为又违背了她自己的心意而害怕了。但是虽然她明明知道她在毁掉自己,她还是约束不住自己,忍不住指出他是多么不对,怎么也不向他让步。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我只不过说我不同情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情。” 

    “你是以你的坦率自夸的,那么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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