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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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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 第五节 坚冰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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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的嘴角上含着沉思得出了神的似笑非笑的笑意,用一双使他心荡神移的眼睛得意而温柔地凝视着他。她不是活的,仅仅是由于她比活的女人更美。 

    “我非常高兴哩,”他冷不防听到身边有个声音说,显然是对他说的,这就是他所叹赏的那幅画像上的女人本人的声音。安娜从屏风后走出来迎接他,列文在书房的朦胧光线中看见画里的女人本身,她穿着闪色的深蓝服装,同画中人姿态不同,表情也两样,但还是像画家表现在画里的那样个绝色美人。实际上她并不那样光彩夺目,但是在这个活人身上带着一种新鲜的魅人的风度,这却是画里所没有的。

    十

    她立起身来迎接他,并不掩饰看见他而感到的快乐心情。她伸出有力的纤巧的手,给他介绍沃尔库耶夫,指着坐在屋子里作针线的一个红发的漂亮小姑娘,说她是她的养女,她那种雍容娴雅的风度,表现出列文很熟悉而且很欢喜的上流社会的妇女的举止,永远是那样安详和自然。 

    “我非常,非常高兴哩,”她重复一遍说,从她嘴里说出的这句简单的话在列文听来似乎含着特殊的意义。“我早就认识您,而且很欢喜您,由于您跟斯季瓦的友谊以及您妻子的缘故……我只跟她认识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她留给我像可爱的鲜花一般的印象,简直是一枝鲜花哩。而她不久就要做母亲了!” 

    她流利地、从容不迫地谈着,有时眼光由列文身上转移到她哥哥身上。列文感觉到他给人的印象是良好的,立刻就变得似乎从小就认识她那样随便、自然和愉快了。 

    “我和伊万*彼得罗维奇到阿列克谢的书房里来,”为了回答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可不可以吸烟的问题的时候她这样说。“就是为了吸吸烟哩。”瞥视了列文一眼,没有问他抽不抽烟,就把一只玳瑁烟盒拉过来,从里面取出一支烟卷。 

    “你今天身体好吗?”她哥哥问。 

    “还好。神经还跟平常一样。” 

    “好得出奇,不是吗?”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发觉列文在不住地凝视那幅画像。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画像。” 

    “而且惟妙惟肖得惊人哩,是不是?”沃尔库耶夫问。

    列文的眼光由画像上移到本人身上。当安娜感觉到他的眼光逗留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脸上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辉。列文的脸涨得绯红,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刚要张口问她是不是好久没有见过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了;但是正在这时安娜自己开口说了。 

    “我跟伊万*彼得罗维奇刚刚在谈论瓦先科夫最近的一些绘画哩。您看见过吗?” 

    “是的,我看见过,”列文回答。 

    “不过请原谅,我打断了您的话吧?您刚刚要说……” 

    于是列文问她最近见过多莉没有。 

    “她昨天来过。为了格里沙的缘故,她很生那个中学校的气哩。拉丁文教师似乎待他很不公平。” 

    “是的,我看见过他的那些绘画。不过我不大喜欢,”列文说,又回到她最初讲起的话题上去。 

    列文现在讲话的口吻一点也不像今天早晨他谈话时那样呆板乏味了。他和她谈的一言一语都具有特别的意义。同她谈话是一桩乐事,而倾听她说话更是一桩乐事。

    安娜不但说得又自然又聪明,而且说得又聪明又随便,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见解有什么了不起,却非常尊重对方的见解。 

    谈话转移到艺术的新流派和一个法国画家为《圣经》所绘的新插图上去了。沃尔库耶夫责备那位画家把现实主义发展到粗俗不堪的地步。列文说法国人比任何人都墨守成规,因而认为返回到现实主义是特别有价值的事。他们认为不撒谎就是诗哩。 

    列文还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使他这样心满意足的机智言语。当安娜突然赏识这种想法的时候,她容光焕发了。她笑了。 

    “我笑,”她说,“就像人看见一幅非常逼真的画像笑起来一样!您所说的话完全描绘出现代法国艺术、绘画、甚至文学——左拉,都德——的特色。但是也许总是这样的,他们先根据想像的假定的人物来构思,等到把一切布局都安排好了的时候,又厌弃了这些虚构的人物,开始想出一些更自然、更真实的人物了。”

    “是的,的的确确是这样,”沃尔库耶夫说。 

    “这么说,你去过俱乐部了?”她对她哥哥说。 

    “是的,是的,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列文想着,完全出了神,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陡然间完全变了色的、美丽的、善于变化的面孔。列文没有听见她探过身去对她哥哥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的表情的变化使他惊讶了。她的脸,一瞬间以前悠闲恬静中还显得那么优美端丽,突然显出一种异样的好奇、气愤和傲慢的神情。但是这都是转瞬之间的事。她眯缝起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 

    “唉,不过,谁都不感觉兴趣的,”她说,于是转身对那英国女孩说: 

    “请去关照在客厅里摆茶。”那女孩立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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