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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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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十二节 我为什么不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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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弗龙斯基的伤势虽然没有触到心脏,却很危险,有好多天他徘徊在生死之间。他第一次能够说话的时候只有他的嫂嫂瓦里娅一个人在他的房间里。 

    “瓦里娅!”他说,严肃地望着她,“我是偶然失手打伤了自己的。请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吧,对大家就这么说好了。要不然这太可笑了。” 

    “哦,谢谢上帝!”她说。“你不痛了吗?” 

    “这里还有一点点。”也指指胸口。 

    “那么让我给你换绷带吧。” 

    她替他换绷带的时候,他默默地,咬紧他的宽阔的颧骨,望着她。当她做完的时候,他说: 

    “我没有说胡话;请设法不要让人说我是故意打伤自己的。” 

    “没有人这样说。只是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偶然失手打伤自己了。”她带着询问的微笑说。 

    “当然,我不会了,可是那样倒也好……” 

    于是他忧郁地微笑了。

    虽然这些话和这种微笑使瓦里娅那么惊骇,但是当热度退了,他开始痊愈的时候,他感到完全摆脱了他的一部分悲愁。由于他这次的行为,他好像冲洗掉他以前所感到的羞耻和屈辱。他现在能够冷静地想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了。他完全承认他很宽大,但是他现在并不因此而感到自己卑微。而且他又走上生活的常规了。他感到他又能够毫不羞愧地正眼看人,并且能够照他自己的习惯生活了。只是他由于永远失去了她而感到的那种濒于绝望的悔恨心情,他还是无法从心中排遣,虽然他从未停止和这种心情斗争。现在,他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在她丈夫面前赎了罪,他就必须抛弃她,将来永远不再置身于悔悟了的她和她丈夫中间,但是他不能够从他的心里连根拔除因为失去她的爱情而感到的悔恨,他不能从记忆里抹去那些他与她享受过的幸福时刻,那些他当时并不怎样珍惜,现在却以其全部魅力萦绕在他心头的幸福时刻。 

    谢尔普霍夫斯科伊计划派他到塔什干去,弗龙斯基毫不踌躇地同意了这个提议。但是出发的时间越迫近,他对于他认为义不容辞而做出的牺牲,就越感到痛苦了。 

    他的伤口痊愈了,他四处奔走为塔什干之行做准备。 

    “再见她一次,然后隐藏起来,去死,”他想,当他去辞行的时候,他把这意思对贝特西说了。肩负着这个使命,贝特西到了安娜那里,给他带回来否定的回答。 

    “这样倒更好,”弗龙斯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这样想。“那本来是个弱点,它会毁掉我最后的力量。”

    第二天,贝特西一早就亲自到他那里来,说她从奥布隆斯基那里听到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已经同意离婚的确切消息,因此弗龙斯基可以去会安娜。 

    连贝特西离开他都没有去送一送,忘记了他的一切决心,也没有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她,她的丈夫在哪里,弗龙斯基立刻就坐车到卡列宁家去了。他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见就跑上楼,他迈着快步,几乎是跑步一样走进她的房间。没有考虑,也没有注意房间里是否还有别人,他就抱住她,在她的脸、她的手和她的脖颈上印满了无数的吻。

    安娜对这次会见原也做好思想准备,想好了要对他说什么话的,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的热情完全支配了她,她想要使他镇静,使自己镇静,但是太迟了。他的感情感染了她。她的嘴唇颤抖了,以致她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你占有了我,我是你的了,”她把他的手紧按在她的胸上,终于说出来了。 

    “当然会这样!”他说。“只要我们活着,一定会这样。我现在明白了。” 

    “这是真的,”她说,脸色越来越苍白了,抱住了他的头。 

    “可是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这真有些可怕呢。”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我们将会那样幸福。我们的爱情,如果它能够更强烈的话,正因为其中有这些可怕的成分,才会更强烈呢,”他说,抬起头来,在微笑中露出他的结实的牙齿。

    于是她不由得报以微笑——不是回答他的话,而是回答他眼神里的爱恋的情意。她拉住他的手,用它去抚摸她的冰冷的面颊和剪短了的头发。 

    “你的头发剪得这样短,我简直认不出你来了呢。变得多漂亮啊。像一个男孩。可是你的脸色多苍白!” 

    “是的,我衰弱极了,”她微笑着说。于是她的嘴唇又颤抖起来。 

    “我们到意大利去吧,你会恢复健康的,”他说。 

    “难道我们真能够像夫妻一样,你我两人组成自己的家庭吗?”她说,紧盯着他的眼睛。 

    “将来要不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哩!” 

    “斯季瓦说,他一切都同意了,但是我不能够接受他的宽大,”她说,沉思地越过弗龙斯基的脸凝视着。“我不想离婚;现在在我都一样。只是我不知道关于谢廖沙他怎样决定。” 

    他怎么也理解不了在他们会见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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