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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尼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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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十节 他饶恕了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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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一会之后,他走进隔壁房间。婴儿仰着头躺着,在奶妈的怀里扭动,不肯吮吸伸给她的丰满的乳房;而且虽然奶妈和俯向她的另外一个保姆同时在哄她,她还是不停地哭。 

    “还没有好一点吗?”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 

    “她很不安静哩,”保姆低声地回答。 

    “爱德华小姐说,恐怕奶妈没有奶,”他说。 

    “我也这样想,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 

    “那么您为什么不说呢?” 

    “对谁说呢?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还病着……”保姆不满地说。 

    保姆是家里的老佣人。在她的简单的话语里,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觉得好像含着对他的处境的暗示。 

    婴儿哭得比以前更大声了,她挣扎着,呜咽着。保姆做了一个失望的手势,走到她那里,从奶妈的怀里把她接过来,开始来回走着,摇着她。 

    “该请医生来给奶妈检查一下,”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 

    穿得很漂亮、样子很健康的奶妈,想别要解雇她很吃惊,暗自嘟哝了句什么,掩上她的丰满的胸脯,因为人家对她的乳量表示怀疑,她轻蔑地微微一笑。在这微笑里,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也看到了对他的处境的嘲笑。 

    “可怜的孩子!”保姆哄着婴儿说,仍旧抱着她来回地踱着。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带着沮丧和苦恼的脸色,望着踱来踱去的保姆。 

    孩子终于停止哭泣,给放在一张深陷进去的小床里,保姆摩平了小枕头,就离开了她,这时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立起身来,吃力地踮着脚尖走近婴儿身旁。他在那里静静地站了一会,依然带着沮丧的脸色凝视着婴儿;但是突然一丝牵动了他的头发和额上皮肤的微笑浮现在他脸上,于是他又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他在餐室里按了按铃,吩咐进来的仆人再去请医生。他恼怒妻子不关心这个可爱的婴儿,怀着这种恼怒的心情,他不愿意到她那里去,他也不愿意去见贝特西公爵夫人,但是他的妻子也许会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像平常一样到她那里去;因此,他勉强着自己向卧室走去。当他踏看柔软的地毯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了他不愿意听见的谈话。 

    “如果不是他要走的话,我可以理解您的拒绝和他的拒绝,但是您的丈夫应当不过问这些事,”贝特西说。 

    “这倒不是为了我的丈夫;是我自己不愿意这样。不要说了吧!”安娜的兴奋的声音回答。 

    “是的,但是您不能不愿意向一个为了您曾经自杀的男子告别……” 

    “这就正是我不愿意的理由。”

    带着一种惊惶和负疚的表情,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站住了,本想悄悄地退回去;但是一想到这会有损尊严,他又转回来,咳嗽了一声,向卧室走去。声音静下来了,他走了进去。 

    安娜穿着一件灰色睡衣,坐在一张躺椅上,她的圆圆的头上留着剪短了又长起来的、像浓密的毛刷一般的乌黑的头发。照例,一看见她丈夫,她脸上的生气就立刻消失了;她低着头,不安地望了贝特西一眼。贝特西穿戴得非常时髦,帽子好像灯罩一样高耸在她的头顶上,身穿一件斜条的一端伸向领口,一端伸向裙子的显眼的淡灰色的衣服,坐在安娜旁边,她的高高的扁平的躯体挺得笔直,头垂着。她带着讥讽的微笑迎接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 

    “噢!”她好像吃惊似地说。“您在家里我真高兴。您什么地方也不露面,自从安娜病了以后,我就没有看见过您。我通通听说了——您是怎样焦急的。是的,您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丈夫哩!” 

    她说,带着含意深长而又亲切的态度,好像她是为了他对待妻子的行为在授与他一枚宽宏大量的勋章一样。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冷淡地鞠了鞠躬,就吻了吻他妻子的手,问她身体如何。 

    “好一点,我想。”她避开他的目光说。 

    “但是您的脸色好像还有点发烧的样子,”他说,着重在“发烧”这个字眼上。 

    “我们话说得太多了,”贝特西说。“我觉得这是我这一方面的自私,我要走了。” 

    她站起来,但是安娜突然涨红了脸,急忙抓住她的手。 

    “不,请等一等。我要告诉您……不,您。”她转向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她的脖颈和前额涨得通红。“我不愿意而且也不能够有任何事情隐瞒您,”她说。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缩奇扳得指头哔剥作响,垂下了头。 

    “贝特西刚才告诉我,弗龙斯基伯爵在动身去塔什干以前要到这里来告别。”她没有看她的丈夫,显然不管这在她是多么难堪,她都要急急地把一切说出来。“我说我不能够接待他。” 

    “您说,我亲爱的,这要看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的意思,”贝特西纠正她的话。 

    “啊,不,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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