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安娜·卡列尼娜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部 第十四节 我们没有权力了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什么使您那么惊异。农民无论是在物质或是精神方面都处在这样低的发展阶段上,他们对于一切他们觉得新奇的设施都要反对,这是很明显的。在欧洲,合理的经营方法行得通,就因为农民受了教育;因此,我们必须教育农民——就是这样。” 

    “但是我们怎样去教育人民呢?” 

    “要教育人民,有三件东西是必要的:第一是学校,第二是学校,第三还是学校。” 

    “但是您自己刚才说过,农民是处在这样低的物质发展阶段上,学校有什么效用呢?” 

    “你知道吧,你使我想起了一个忠告病人的笑话:‘你该试一试泻药。’‘试了,更坏。’‘试一试水蛭吧。’‘试了,更坏。’‘哦,那么,除了祷告上帝再没有别的办法了。’‘试了,更坏。’我们现在也是一样。我说政治经济学,您说——更坏。我说社会主义,您说——更坏。教育,——更坏。” 

    “但是学校有什么好处呢?” 

    “学校供给农民另外的需要。” 

    “哦,这正是我始终不理解的,”列文激昂地回答。“学校怎么会帮助农民改善物质状况呢?你说学校和教育会供给他们新的需要。那更糟,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满足这些需要。加减法和教义问答的知识怎么样改善他们的物质状况,这我始终不明白!前天傍晚时候,我碰到一个抱着婴孩的农妇,我问她到什么地方去。她说她要到女巫那里去;她的孩子有好啼哭的病,因此,她带他去诊治。我就问:‘女巫怎么医治好啼哭的病呢?’‘她把孩子放在鸡笼上面,口里念句什么咒语……” 

    “哦,您正好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要阻止她把孩子放在鸡笼上去医治他好啼哭的病,这就需要……”斯维亚日斯基说,愉快地微笑着。 

    “啊,不!”列文烦恼地说,“我只不过觉得这种医治方法与用学校医治农民很相似罢了。农民是贫困而且无知的,这一点我们了解得和那个农妇看到孩子啼哭就知道他有病一样确切。但是,学校怎样治疗这种贫困和无知的病,恰恰和鸡笼怎么可以医治好啼哭的病一样不可理解。需要医治的是农民贫困的原因。” 

    “哦,至少在这一点上,您和您那么不喜欢的斯宾塞是意见一致的;他也说,教育可能是更大的生活福利和安适的结果,是像他说的更勤的洗涤的结果,然而并非是由于能够读书和计算……”

    “哦,我居然和斯宾塞意见一致,这倒使我十分高兴,或者相反地,十分遗憾;不过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学校没有用,有用的是一种可以使农民更富裕、更悠闲的经济组织。这样一来,学校就自然而然会有的。” 

    “可是,现在在全欧洲学校都是义务的。” 

    “在这点上您自己怎么会同意斯宾塞的意见呢?”列文问。 

    但是在斯维亚日斯基的眼睛里闪烁了一下惊异的神情,他微笑着说: 

    “不,那个治好啼哭病的故事好极了!真是您亲耳听到的吗?”

    列文看出他简直发现不了这个人的生活和思想之间的联系。显然,他的论断会得出什么结论,他是毫不在乎的;他需要的只是推论的过程。而当议论的过程把他引进了一条死胡同的时候,他就不欢喜它了。那是他唯一不欢喜的东西,他总是把话题转到什么愉快有趣的事情上去,这样避而不该它。 

    从在路上遇见的老农民所给与他的印象起,那个印象成为这一天的全部印象和思想的基础,这一天所有的印象都使列文非常兴奋。这位善良可爱的斯维亚日斯基,他有许多思想只是为了应付社会用的,而且显然还有列文窥探不到的某些生活原则,同时当他和群众在一道的时候,他就用一些与他毫无关系的思想来指导社会舆论;还有,那位怨天尤人的地主,他说他被生活折磨得苦恼不堪,这话是十分对的,但是他对于俄国整个的阶级,而且是最好的阶级的愤慨,却是不对的;还有,不满意自己所做的工作,茫然地希望找到一种补救的办法——这一切都混合在内心的烦恼和期望迅速解决的心情中。

    列文一个人住在给他准备的房间里,躺在他的手脚每动一下就意想不到地弹跳起来的弹簧垫褥上,他很久没有睡着。和斯维亚日斯基的谈话,虽然他说了许多聪明的话,却没有一次使列文感到兴趣;但是那位地主的话倒是值得考虑的。列文不禁回想起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而且在想像中修正他自己的回答。 

    “是的,我应该对他说:您说我们的农业不行是因为农民憎恨一切改良,所以应该用权力强制他们接受;假使不改良农业就办不成的话,那么您说的话是对的。但是实际上只要农民按照自己的习惯劳动就准会成功的,就像我到这里来的路上所看到的那个老农民家那样。你们和我们都对农事感到不满,这证明过错不是在我们,就是在农民。我们采用我们的方式——欧洲的方式——已经很久了,而从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劳动力的性质。我们且不要把劳动力看做一种理想的劳动*力,而把它看做具有自己本能的俄国农民,然后我们就按照这种情况来经营我们的农业。假定,我该对他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