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带着假装的嘲弄神情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因为她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开始大胆地说了,但是当他明白地意识到他所说的话的时候,她感到的恐怖也感染了他。他看见她的微笑,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
“她在嘲笑我疑心太重哩。是的,她马上就会对我说她以前对我说过的话:说我的猜疑是无根据的,是可笑的。”
在全部真相即将揭露的时刻,他最希望的是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嘲笑地回答说他的猜疑是可笑的、毫无根据的。他所知道的事是这样可怕,以至他现在什么都愿意相信了。但是她脸上的惊惶而又忧郁的表情,现在看样子连欺骗也不会了。
“也许我错了,”他说。“假如是那样的话,就请你原谅我吧。”
“不,你没有错,”她从容地说,绝望地望着他的冷冷的面孔。“你没有错。我绝望了,我不能不绝望呢。我听着你说话,但是我心里却在想着他。我爱他,我是他的情妇,我忍受不了你,我害怕你,我憎恶你……随便你怎样处置我吧。”
她仰靠在马车角落里,突然呜咽起来,用两手掩着脸。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没有动,直视着前方。但是他的整个面孔突然显出死人一般庄严呆板的神色,而这神色直到他们到了别墅都没有变化。快到家的时候,他回过头转向她,还是带着同样的神色。
“很好!但是我要求你严格地遵守外表的体面直到这种时候,”他的声音发抖了,“直到我采取适当的措施来保全我的名誉,而且把那办法通知你为止。”
他先下车,然后扶她下了车。在仆人面前,他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又坐上马车,驶回彼得堡去。
他走后不一会,贝特西公爵夫人的仆人来了,给安娜送来一封短信。
“我差人到阿列克谢那里去探问他的健康情况,他回信说他很好,没有受伤,只是感到失望。”
“这样,他会来了,”她想。“我把一切都对他讲明了,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她看了看表。她还得等三个钟头,回忆起他们最后一次会面的详细情节使她的血沸腾起来。
“唉呀,多么光明啊!这是可怕的,但是我爱看他的脸,我爱这奇幻的光明……我的丈夫!啊!是的……哦,谢谢上帝!和他一切都完了。”
三十
在谢尔巴茨基一家前往的德国的小温泉,像在所有人们聚集的地方一样,照例发生了一种可以说是社会结晶那样的过程,把社会中每个人都指派在固定不变的地位上。正如水滴在严寒中一成不变地会变成冰晶的特定形状一样,到温泉来的每个新人同样也立刻被安置在特定的地位上。
Fürst谢尔巴茂基:谢尔巴茨基公爵及夫人与女公子,由于他们所住的房间,由于他们的名望和结交的朋友,立刻被结晶化在为他们指定的一定地位上了。
今年有一位真正的德国公爵夫人到温泉来,因此,结晶化的过程就进展得比以前更加剧烈了。
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一心一意地想要她的女儿谒见这位德国公爵夫人,在他们到达的第二天,就举行了这个仪式。基蒂穿着一件从巴黎定制的极其朴素的,就是说,极其雅致的夏季连衣裙,深深地而又娴雅地行了屈膝礼。德国公爵夫人说:“我盼望玫瑰色很快回到这美丽的小脸上来,”这样就立刻给谢尔巴茨基一家确定了一定的生活轨道,要脱离这轨道是不可能的。谢尔巴茨基家还结识了英国某贵夫人的一家,一位德国伯爵夫人和她那在最近一次战争中受了伤的儿子,一位瑞典的学者,和康纳特兄妹。但是谢尔巴茨基一家来往最密切的是一位莫斯科的贵夫人玛丽亚*叶夫根尼耶夫娜*尔季谢娃和她女儿(基蒂不喜欢她,因为她和她一样,也是为恋爱而病的)以及一位莫斯科的上校,这位上校,基蒂从小就认识,而且老看见他穿着制服,佩着肩章,现在,由于他的小眼睛、他的袒露脖颈和花花哨哨的领带而显得格外可笑,同时又因为无法摆脱他而使人厌烦。当这一切状态这样固定下来的时候,基蒂开始感到非常厌倦了,特别是因为公爵到卡尔斯巴德去了,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她对于她认识的人们不感兴趣,觉得从他们身上不会得到什么新的东西。她在温泉最大的兴趣就是观察和猜测她不认识的人。这是基蒂的特性,她顶希望在人们身上,特别是在她不认识的人们身上找出最优秀的品质。而现在当她猜测那些人是谁,他们彼此间是什么关系,以及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基蒂把最令人惊叹的高贵性格赋予他们,通过观察来证实自己的想法。在这些人中,最吸引她注意的是一位俄国姑娘,她是和一个俄国夫人,大家叫她做施塔尔夫人的一同来到温泉的。施塔尔夫人是上流社会中的人,但是她病得不能走路,只在罕见的晴朗日子里坐着轮椅在浴场出现。但是施塔尔夫人和俄国人一个也没有来往,这与基说是由于疾病,毋宁说是由于骄傲——谢尔巴茨基公爵夫人是这样解释的。这个俄国姑娘照顾着施塔尔夫人,而且,如基蒂所观察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