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在社交场中谈话一样——各种无意思的话,但对于她,他不由得在那些无意思的话上面加了特别的意义。虽然他没有对她说过任何在别人面前不能说的话,但是他感觉得她越来越依恋他了,他越这样感觉得,他就越欢喜,而对她也就越是情意缠绵了。他不晓得他对基蒂的这种行为有一个特定的名称,那就是向少女调情而又无意和她结婚,这种调情是像他那样风度翩翩的公子所共有的恶行之一。他以为他是第一个发现这种快乐的,他正在尽情享受着他的发现。
要是他能听到那晚上她父母所说的话,要是他替她的家庭设身处地想一想,而且知道了如果他不和基蒂结婚,她就会不幸,他是一定会非常吃惊,不会相信的。他不能相信,那件给了他,特别是给了她这么大的乐趣的事情竟会是不正当的。他尤其不能相信他应当结婚。
结婚这件事,对他说来好像从来当作没有可能的。他不但不喜欢家庭生活,而且家庭,特别是丈夫,照他所处的独身社会的一般见解看来,好像是一种什么无缘的、可厌的、尤其是可笑的东西。可是虽然弗龙斯基丝毫没有猜疑到她父母所说的话,但在那天晚上离开谢尔巴茨基家的时候,他感觉到他和基蒂两人之间的秘密的精神联系在那晚上变得更加巩固,非采取什么步骤不可了。但是能够而且应当采取什么步骤呢,他却想不出来。
“绝妙的是,”他想,当他从谢尔巴茨基家回来的时候,这种时候他通常获得了一种一半是由于他整晚没有抽烟而产生的纯洁而清新的快感,和她对他的爱情所引起的新的情意。
“绝妙的是我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从眼色和声调的无形的言语里我们是这样互相了解,今晚她比什么时候都更明白地告诉了我她爱我。多么可爱,单纯,尤其是多么信赖呵!我感觉到自己变好了,变纯洁了。我感到我有了热情,我具有了许多美点。那双可爱的、脉脉含情的眼睛呀!当她说:‘我真的……’
“那么怎样呢?哦,没有什么。这对我好,对她也好。”于是他开始思量到什么地方去消磨这个晚上。
他寻思着他可去的地方。“俱乐部?玩培齐克;跟伊格纳托夫去喝香槟?不,我不去。到ChaCateaudesfleurs去?在那里我可以找到奥布隆斯基,有唱歌,有坎坎舞。不,我厌烦了。这就是我所以喜欢谢尔巴茨基家的缘故,我在那里渐渐变好了。我要回家去。”他一直走回兑索旅馆他自己的房间,用了晚餐,然后脱掉衣服,他的头刚一触到枕头,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