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十五回:奴才婢女偷摸成好事 都司守备遮掩建奇功(一)
第八十五回:两厢情愿,奴才婢女偷偷摸摸成好事。一败涂地,都司守备遮遮掩掩建奇功
话分两头。按下白水山义军的事情暂且不表,回过头来,且说一说林柄。
八月十五日两路义军劫法场,林炳在十字街口中了一箭,翻身落马,被亲兵舍死救出,藏在一个僻静去处,直等到白水山的人马退出县城,这才借了一块门板,把他抬进县衙门来。
金太爷惊魂未定,又见新任守备身负重伤,更加心跳肝儿颤,只好以善言抚慰,一面着人去把城内最有名的伤科大夫刘拐子请来替林炳裹伤敷药,一面着人把袁正纲请来收拾残局,要他协同未亡的哨官勘明现场,查点伤亡人数,回头请师爷写成呈文,飞报有司,请求镇台大人火速派兵清剿。
林炳虽然负了重伤,监斩的死囚又全数让人劫走,心里却依旧不肯服软认输。他要求金太爷在呈文中代他请罪,同时咬牙切齿地表明他伤愈之后一定要带领大军踏平白水山的决心。当天夜里,他把几个哨官找来,交代了几项如何加强城防、严缉匪徒的措施以后,悄悄儿打开了城门,在十几名村民打扮的亲兵护送之下,一乘躺轿,风不吹草不动地抬回林村养伤去了。
这极不光彩的第二次背伤,射得不深也不浅,虽没有穿胸而过,却也已入肉两寸,不唯局部红肿,而且还连连咯血。瑞春一见,不由得魂飞天外,一面大骂吴石宕人不得好死,一面慌忙打发来旺儿火速到壶镇去请大先生。好不容易等大先生披衣起床着袜穿鞋,再梳完头洗过脸吃罢早点心,这才慢吞吞地踱了出来,坐进了轿子。尽管来旺儿急着催两名轿夫快着点儿,轿子到了林村,天色也将近晌午了。
瑞春在家里等得不耐烦,骂完了来旺儿不会办事,又骂两个丫头重手重脚不会伺候病人。一见大先生来到,顾不得寒暄送茶,急忙引进卧室,撩起帐子,掀开被角,请大夫诊治。大先生取下刘拐子贴的药饼子,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手盂里的血块儿,就说幸喜中的不是毒箭,也没有伤及要害地方,性命可保无虑。只是伤口里的污血脏水没有及时排清,刘拐子就用了收敛的药,留下了积毒,如今只好外敷内服,先把污血毒水排净,慢慢儿再图收口,在时日上不免要多耽搁几天,才不至于落下后患。
瑞春听了,放下心来,一面称谢,一面心里暗骂刘拐子庸医杀人。看完了病,大先生是照例不在病家用饭的,留下了方子,原轿回寓。这边自有来旺儿跟去取药不提。
自打林炳负伤回家,白天前门增岗,黑夜后户添哨,不仅大路小道儿加紧盘查,就连林家大院儿里面,也比平时不知道忙碌了多少倍。
早先林国栋在世的时候,按照“儿要亲生,田要亲耕”的祖训,凡是坐落在村前村后、外加近水向阳收成较好的田亩土地,大都是雇了长工来住在家里,亲自督耕,只有外村的田土和虽离本村不远但土薄地瘠收成不多的才租了出去。自从林国栋死后,兄弟二人都无意经营土地,长工牧童无人课督,春耕秋播无人计划,“亲耕”的田反倒不如租出去的种得好。后来林炳荣任守备,林焕出走在外,家里的这副重担子,连同账本儿钥匙,就一齐交给了瑞春。她是个生在镇上长在商家的财主小姐,对农时农活儿全不摸门儿,因此接手之后,不论好坏,把长工牧童连同粗使的仆妇一并辞退,连牛也都卖了,把良田肥土全都租出,一年中只在八月收租的大忙季节,雇几个短工来帮忙过秤入仓,平常日子,除了团防局拨来值班上夜守护门户的几个乡勇是男丁外,只有凤妹、喜妹和厨房里一个烧火做饭的“灶下婢”伴着瑞春过日子。大门之内,确实是冷冷清清的,除了一早一晚有麻雀的叽叽喳喳声之外,静得就像是一座没人住的空房子一样。
这次林炳负伤回来,外面跑腿儿的事情有来旺儿张罗,家里伺候林炳养伤的杂事,理所当然地分别加到了两个丫头的身上。
这期间,瑞春把喜妹安排在病榻前面值夜,半夜里林炳要喝水、吃药、捶腿、小解,都由喜妹服侍;而把白天的熬汤煎药、送茶递水、梳头洗脸之类的杂事都分派给凤妹去做。
瑞春的两个陪嫁丫头中,凤妹是个瓜子脸儿的细高挑儿,年纪比喜妹稍大些;喜妹原是个圆乎脸儿的小胖墩儿,来到林家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前胸后臀越来越大,脸上的肉堆了起来,两只眼睛却越来越小,模样儿逐渐变得蠢了;不论是脸盘儿清秀、体态的轻盈还是行事的机灵,都比不上凤妹。
林炳侧卧在病榻上养箭伤,可以说这是自他成亲以来最最清闲的一段日子。尽管他心里急如风火,想早点儿箭创平服,马上杀向白水山,但是伤口还在流脓,急也无用,只得耐心等待。
正值林炳百无聊赖之中,长得那么俊俏伶俐的凤妹,每天在他的面前晃过来闪过去的,林炳不聋不瞎,怎么会感受不到凤妹的风韵?想起当年许诺来旺儿的那句话来,不免心中有些暗暗后悔:这样的姑娘,本该收了房自己受用的,看起来,一朵鲜艳的好花,白白便宜了来旺儿这小子了——在两个丫头中,他总不会舍弃漂亮的凤妹去要那个又肥又蠢的喜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