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十四回:断手花子迷恋使女 窖藏财宝奉献义军(四)
出这般话来,心里咯噔一下子,不过表面上仍不露声色,只是淡淡地说:
“对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藏银子的地方,当然可以告诉你:就在壶镇大桥头‘贤母桥石碑’后面,挖地三尺,有一个大铁箱……”
凤妹从后门出来的那会儿,来旺儿就在后面悄悄儿地跟着,见她与马天祥在说悄悄儿话,就躲在门洞后面偷听。凤妹和马天祥不知道,雷一声躲在大柳树上,却全都看见了。来旺儿万万没有想到,凤妹表面上跟自己打得火热,背地里却跟这个断手花子私定终身,等着挖出藏金来去当富家奶奶。来旺儿真想冲过去把这个太平军余孽抓祝和官,转念一想,当着凤妹的面抓走她的财神爷,岂不是要让她恨自己一辈子么?要不,先去贤母桥挖出藏金来,发他娘的一注大财再说!再转念一想:这可是提着脑袋耍着玩儿的玄乎事儿,弄得不好,小命儿也要搭进去。远的甭提,身边的林炳就不是吃素念佛的仁人善士,能睁一眼闭一眼装作不知道,让自己变成富家翁么?对,两头只能顾一头,还是先抓住凤妹要紧!
这么一想,他趁凤妹还在塘边洗衣服,赶紧跑到林炳的病榻前添枝加叶地说:马天祥与一个兴许是从白水山下来的叛匪勾搭上了,要把藏在贤母桥石碑后面的藏金挖出来运上白水山。
林炳听了大吃一惊。这样的大事,与其信其无,不如信其有,只要把太平军余孽马天祥抓来审问,严刑拷打之下,不怕他不如实招认。当即着赛周仓带领几名团丁,直奔栖流所;又让来旺儿点几名精壮团丁,带上锹杠绳索,马上到贤母桥后开挖,只要挖到铁箱,不准开看,立时抬回林村来。
林炳是个不会办事儿的草包。他自以为抓一个缺了双手的穷叫花子,还不手到擒来?其实,要抓马天祥,只须下晚带两三个人到栖流所去,前后门一堵,就能一逮一个准儿;或者,在大桥附近设下埋伏,等他们去挖藏金的时候,来一个人赃现获,外人谁也不会知道。如今大白天的出来两拨人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大叫大嚷地要逮粤匪余孽马天祥,团防局的团勇,又不比衙门里的捕快有规矩,本乡本土的人,见了面不免要问个因由说几句闲话。壶镇街面儿拢共就那么长、那么宽,不到半时三刻,通街上的人都知道马天祥勾结白水山叛匪,也知道太平军的藏金埋在贤母桥石碑后面了。
雷一声躲在大柳树上,眼看着来旺儿尾随凤妹而来,听完了她跟马天样的对话,又像耗子似的溜回去了,心中急得什么似的,生怕他会带人出来把谢三儿和马天祥全都抓走。偏偏凤妹跟马天祥说完了话,蹲在池塘边儿真个洗起衣裳来了。好不容易等她洗完衣服进了后门,看看前后没人,赶紧溜下来拔脚就追。刚走上林村拱桥,只见林炳家大门开处,涌出五个人来,由来旺儿和赛周仓领头,手执钢刀,匆匆往壶慎方向如飞奔去。雷一声心知他们是去追捕马天祥的,好在马天祥这时候叫谢三儿带到壶镇北面的土地庙里去了,团勇们到栖流所去虽然抓他不到,不过难免会有人看见他们的行踪。于是不敢迟疑,迈开大步,直奔镇北的土地庙。
一进庙门,果然马天祥在正觉上人面前眼泪汪汪地诉说这十几年来的苦情,看样子,还没有说到藏金这一节上。雷一声顾不得说别的,上去就打断了他们的话头:
“上人,快把马天祥给藏起来吧,林炳派团丁抓他来了。栖流所已经回去不得,壶镇街上大概也有团勇在搜捕,快出个主意,投哪儿是好!”
正觉上人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快。土地庙在正北,要回白水山,非穿过壶镇街上不可,即便从镇外绕着走,也要经过壶镇大桥。这些人不要紧,团勇们并不认识;可马天祥秃着两只手棒,经过乔装改扮也逃不过团勇们的眼睛,怎么办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即吩咐雷一飞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马天祥换上,让谢三儿快去恢复本来的装束,然后叫雷一飞带上三名弟兄拿上押金急速到壶镇轿行去赁两乘白布篷竹轿来,把马天祥装进去,大模大样地招摇过市。万一露了破绽,反正大家都带有家伙,就是动武硬拼,也要把马天祥护送出壶镇地面。
马天祥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直给上人磕头。换好了衣服,雷一飞不久也抬来了轿子。当时上人和马天祥一人坐了一顶,起杠就走。上人面团团衣鲜鲜,俨然一副财东大户的样子,坐在前面一顶轿中,轿帘儿卷着;马天祥两手拢在袖子里,仰卧在后面一顶轿中,轿帘遮着,装着是内眷的样子。壶镇是个大集市,每天南来北往的轿子多了去了,谁会疑心到轿子里坐的是个花子?
轿子抬到壶镇街上,只见几个团丁手执刀枪耀武扬威地抓住花子就逼问马天样的下落;轿子抬过壶镇大桥头,只见七八名团丁围着贤母桥石碑正在挥镐开挖;轿子大模大样地抬出壶镇,经过栖流所前面,只见大门口站着两个挺胸凸肚的团丁,也是手执钢刀,凡是花子,一律只许进不许出……
马天祥坐在轿子里,从帘缝儿中看到了这些情景,不由得冷汗直冒。他不知道这是来旺儿搞的鬼,只当是凤妹告的密,心里直骂凤妹“没良心”、“不得好死”!要不是没有了手,真想拿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