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十四回:断手花子迷恋使女 窖藏财宝奉献义军(一)
若即若离地把眼睛和耳朵都挂到了马天祥的身上。凭着他对下层社会特别深邃的洞察力和理解力,他认定在剩下的五个太平军乞丐中,只有马天祥可能知道藏金的秘密:一者他和张国华都是从广西来的太平军娃娃兵,都是侍王长嗣的贴身卫士,而另四个则都是半路参加太平军的“新兄弟”。太平军中新老兄弟之间的派系分得很清,从常情推测,这些新兄弟不可能参与窖藏金银这样的绝密大事;二者两人十多年来相依为命,形影不离,即使马天祥当时并没有参与窖藏金银,张国华也可能在事后透露出一些口风。
谢三儿是个人精子,金团头是个精子人。他一连挖了几夜荒坟一无所获,也曾把主意打到了马天祥的身上来,一方面几次三番盘问马天祥可知道藏金的下落,并且起誓赌咒地要帮助他立地致富;一方面派人跟定了他,三步不离左右,叫他无法单独活动。马天祥除了矢口否认之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更是处处小心,事事注意,既不敢多走一步路,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谢三儿是个新来的花子,一时半会儿的,连话都搭不上。为了不使马天祥起疑心,谢三儿欲擒故纵,开头几天并不急于跟他套近乎,却在花子群中广施恩惠,收买人心,并以神聊闲谈的形式,把这十多年来马天祥的待人接物,所作所为等等底细,全部摸了个一清二楚。把众人所说的故事连接起来,马天样的来历大致是这样:
同治二年四月三日深夜,太平军冒雨突围。马天祥好不容易甩掉追捕的民团,只剩下单身一人,跟大队人马失散了。逃出了五六里地之外,听听四周没有动静,这才放慢了脚步。仔佃一看,路边好像有一所孤零零的房屋,就摸了过去,在檐下先躲一躲瓢泼大雨。呆了有一顿饭的工夫,脑袋有些发困,不料身子一歪,碰着了房门,那门竟“吱吽”一声开了:原来是虚掩着的。屋里没点着灯,床上有个女人听见门响,马上就接应说:“下这么大的雨,亏你怎么跑得出来!快把门插上,把湿衣裳脱了!上床来吧!”马天祥只当遇上个好心大嫂要救他,正在纳闷儿这位大嫂为何如此热心肠,忽然听得四外人声嘈杂,由远而近,接着灯笼火把的亮光映红了窗户纸。马天祥怕民团进来了无法脱身,只好脱掉湿衣服,就钻上了床去假装是两口子。这时候几个人同时敲着门板,几条破锣似的嗓子同时大声吆喝:“开门!开门!有长毛逃到这儿来没有?”
床上那女人吓得哆嗦着回答说:“没有,没有长毛。我们孤儿寡母的,从来不跟长毛来往。”
一条嘶哑的嗓子发狂似地怒骂:
“别听她假正经,进去搜!”
说着,把门敲得山响。马天祥怕团勇进来,急忙下床躲到了床底下去。他这里刚刚藏住了身子,门外有人飞起一脚,踢断了门闩,小木门呼地开开,一伙儿团丁蜂拥而入,拿火把往床上一照,一眼看见那女人躺在床上,和一个小丫头合盖一条夹被,一把拽开破夹被,床上只有两个女的,并无男人。一群团丁哈哈笑着,四处照了照,见没什么可疑的,正要离开,忽然有人拿火把往床底下一照,似乎有人,几个人同时动手,就把马天祥给拽了出来。
众团丁见这个自称是孤儿寡母的人家床底下藏着个赤精条条的野男人,而且年纪比那小寡妇要小十多岁,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忽然间看清这个男人留的是太平军的长头发,呼啦一下子围了上去,一把把钢刀不是指着他的心窝儿就是架在他脖子上。
这个女人是个寡妇,从她床底下搜出一个她不认识的野男人来,而不是她等候多时的相好,就已经叫她羞得无地自容了;而这个男人竟然又是个大平军,怎不叫她吓得目瞪口呆、浑身筛糠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马天祥就是有十双手,也招架不住、那女人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分辩不清了。其结果,当然是一根绳子上拴俩蚂蚱,跑不了这个也蹦不了那个,全都抓进团防局去听吕慎之发落。
从那以后,马天祥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娘儿俩。一年以后,他被吕慎之砍去了双手,沦为乞丐。后来才逐渐从村民们的口中探听到那母女二人被送到团防局去以后的遭遇。
寡妇赵徐氏,三年前死去丈夫,带着一个六岁的女儿凤妹靠在门口摆茶摊、粥摊兼卖零星物品过日子。那天夜间从她床底下搜出了太平军,她以通匪罪被抓到了团防局。到了“杀俘祭忠”的那一天,处置完了全部被俘战俘以后,吕慎之把有关“附逆”和“通匪”的案件移交给县太爷王泽民去审判,事先还特地把乡约老夫子和赵徐氏本族的族长赵老太爷请来一起审问。
赵徐氏的口供是:那天夜里她们母女俩人都睡着了,房门被撬开,溜进一个人来,上床就要强行非礼,正推拒间,团勇们破门而入,才知道这男人原来是个太平军,其实她根本不认识。赵徐氏口喊冤枉,吁请县太爷明镜高悬,为她剖清冤情。
接着,吕慎之说了说自己的看法:他曾提审过马天祥,问他半夜撬门,强奸妇女这一节。马天祥当了几年太平军,最恨的就是强奸妇女,为了给这个掩护过自己的好心大嫂开脱,就把头天夜里的经过情形都说出来了。吕慎之又把那几个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