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十一回:白水山众首领排座次 蛤蟆岭谢振国采蘑菇(三)
是个对钱财看得非常淡薄的人。他一生爱的是赌博、醇酒和妇人,但是要求都不太高,赌博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输赢不会超过十两银子,绝不豪赌,要的只是那个兴头,赢了钱不稀罕,输了钱也不心疼;喝酒他只认绍兴花雕,生平不喝甚么名酒,没有花雕,家酿的黄酒也能尽兴,图的只是酒后那种醺醺然、飘飘然的感觉;对女人他既不挑年轻,也不图美貌,只要模样儿还整齐,看上去不可怕可怖就行,图的是晚上睡觉有个伴儿,喝酒有人烫,赌钱有人帮着收付,不显得冷清孤单就可以。因此,他一生既不狂嫖烂赌,也不酗酒,只要做一两笔好买卖,就够他一两年花费的。按照他们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管发了多么大的财,既不许开店做买卖,也不许买田盖房子,左不过还是替天行道,俵散给那些没有收入的寡妇们和揭不开锅的穷人们。因此他并不急于要去寻找这注宝藏,而是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心情,每到一个地方,只是稍加留意,看看有甚么地方跟手中的图纸地形相似,如此而已。
谢三儿手中的这张图纸,其实并不是卢敬当年所画。据祖师爷传下来的话说:卢勋传给长房子孙的图,是画在一块绢上的,画得相当工整细致。这块绢被卢敬烧掉以后,他在牢房里画的是一張十分潦草的示意图。画面的左上角,是一个调皮的牧猪奴,伸开两腿,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把着小鸡鸡,居高临下地在撒尿,画面的正中,共有大小十三头猪,那尿就直淋在猪的身上——据卢勋传下来的话说,这十三头猪,主卢氏后代要出十三个进士的——画面的右方,隐隐约约还有几点白帆和波浪,像是江河湖海的样子。
缙云县的恶溪水浅滩多,连小船都没有,更不要说是通帆船了;加上卢敬和沈萍是在丽水相识的,因此历代师爷爷们在白竹附近找不出名堂来之后,都把眼光转向丽水以南的瓯江下游。而十三头猪,则被理解成十三块巨大的猪形石头。可是他们走遍了丽水、青田、永嘉等县,与图纸相似的地方,根本就没有。
古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谢三儿的师傅、师祖、师爷、师爷爷们心心念念想寻找的东西,毕其一生没有找到,谢三儿不把它放在心上,淡然处之,倒让他无意中发现了线索,有可能找到了。
尽管他的前辈们早就否定了卢勋在家乡营葬的可能性,但是他觉得卢勋的故乡既然在白竹,有关他的真坟所在,哪怕是不可靠的传说,总也是在白竹为最多,因此他打扮成小商小贩,在白竹特别是旸村一带瞎转悠,有意无意地查考卢勋的生平历史。经与当地人特别是卢家的后人广泛接触,从口头传说和宗谱记载中,证实其经历大致是这样:
卢勋于明弘治六年在缙云县白竹乡的旸村出生,入学虽然不晚,但直到嘉靖十一年他都三十九岁了,才考取壬辰科进士,先任太常寺博士①,接着升礼科给事中②,后又历任礼科左给事中、吏科都给事中、南京太常寺少卿、通政司右通政③、太仆寺卿④等职。嘉靖二十九年,任右佥都御史⑤,提督南赣汀(州)漳(州)军务。嘉靖三十一年,任南京大理寺卿①。后历任南京刑部右侍郎、工部左侍郎、南京右都御史。嘉靖四十年,升南京刑部尚书。卢勋刚刚出仕的时候,倒也敢说敢为,大胆弹劾过权奸,为此受到了朝廷的嘉勉,当时有“真给事”之称;但是到了后期,他攀附严嵩,与严嵩荣辱与共。嘉靖四十一年,严嵩倒台,次年卢勋也受到弹劾,总算念他也曾经办过一些好事,没有查处。当时他已经七十岁整,就上表告老,以尚书致仕,回到缙云白竹乡旸村,虽然建起了豪华的宅第,却闭门谢客,不再与官宦显贵往来,一直活到万历元年,享年八十岁。
①太常寺博士——掌管礼乐郊庙社稷祭祀的官署,正副主管称正卿、少卿。博士是专管某一方面事务的属官。
②礼科给事中——给事中是辅助皇帝处理奏章、稽察违误及弹劾官吏的官员,分吏、户、礼、兵、刑、工六科,每科的主管官员称都给事中。六科给事中与各道监察御史合称“科道”,同有建言及进谏的职责。
③通政司右通政——通政司是通政使司的简称,俗称“银台”,掌管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文件的转递。正副主管称左右通政使,简称通政。
④太仆寺卿——太仆寺是掌管皇家舆马的官署,其正副主管官员称正卿、少卿。
⑤右佥都御史——明代的都察院是监察机关,设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及十三道监察御史共一百一十人。
①南京大理寺卿——明永乐十九年(1421),迁都北京,改南京为留都。南京除了没有皇帝之外,其他各种机构衙门完全和北京一样,但是没有实权。大理寺是专管平反冤案的机构,与刑部、都察院合称“三法司”,重大案件都要由“三法司”会审。大理寺的正副主管称正卿、少卿。
据说卢勋告老还乡回到白竹以后,十年中只在白竹附近寻找风水宝地,足迹几乎没有越出缙云县,但也有一次到过临海,而且是带着大批子孙族人坐着大轿浩浩荡荡地来回的。时间则在他致仕回家后不久。
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