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七十八回:牵肠挂肚英雄气短 推心置腹儿女情长(四)
。哥哥要是认可的话,妹妹这就回去禀明母亲,收起天香楼的牌子,把一应姑娘姐妹该发落的统统发落了,该留下的酌情留下几个,从此杜门谢客,深居简出,一心一意,跟哥哥练武学艺。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本忠听素素如此说,虽没有言明甘愿做妾,但是答应做一个“两头大”已经是不在话下了。仔细一想,自己在陈家招亲,只能算是入赘,有了子女,也只能延续陈家香火;此外,再以吴家的名义另娶一房媳妇,分家另过,各不相扰,来一个双嗣兼祧,也是天理人情所能说通、国法民俗所能允许的事情。难为素素肯于迁就,终于妥善地解决了这个十分棘手难办的问题,不禁大喜过望,双手捧住了素素的脸蛋儿亲了一亲,满腔激情地说:
“妹妹说的极是。秀芝是我恩人,妹妹是我知己,于情于理,哪个也放不下。如今多承妹妹肯于委曲迁就,天理人情,两不悖拗,只是太委屈妹妹了。我们当地,一子兼嗣两房或两姓的风俗原来就有的。两房之间,子女产业,各不相关。我丈人在瑞溪有田地房产,总不能为了我的缘故,变卖了产业搬到缙云去。如今照妹妹的办法,秀芝的子女从她的陈姓,继承陈家的产业;咱们的子女,回到吴氏祠堂去归宗,继承咱们自己的产业,这就清清楚楚,一点儿纠葛也没有了。我岳父是个通情达理深明大义的人,为了陈、吴两家的后嗣香火,想来不会不赞成;只是秀芝面前,恐怕一时难于说通。为今之计,只有串通黄叔,求他回家之后,暂且不要声张,等明年我跟他拆了账散了伙儿,各做各的生意,往后即便秀芝有什么言语,跟他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至于白水山的事情,究竟如何了局,能不能拿住林炳碎尸万段,报仇雪恨,容我托人慢慢儿去察访打听。要是我叔他们能够顺利得手,咱们就不必伸茬儿了;要是林炳勾结官兵打进了白水山,你我再商量如何收拾林炳,也不为晚。咱俩的事情就此一言为定,往后是好是坏,是祸是福,可就听天由命,谁也不许翻悔啦!”
素素两手勾住了本忠的脖子,凝视着他的眼睛,静听着他的话语,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和甜蜜。当本忠说到“是福是祸、谁也不许后悔”的时候,她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我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呢!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认定了的,就一条道儿走到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回头的。倒是在我妈面前,先不要跟她说起你在温州招赘成家的话头。去年盐运上赵老爷托人来做媒,要讨我去做妾,我跟我妈发过誓赌过咒,就是穷死了饿死了,也不去给人家做小的。如今我跟秀芝姐姐两个,尽管是各姓各房,不过说起来总是共一个男人,又是她在先我在后,怕我妈一时想不明白,会不乐意。咱们聊了这半天,时候不早了。你看这日头正在咱们头顶心儿上,只怕都已经过午了呢。咱们赶紧吃点儿东西,再跑两趟马,今天就早点儿回去,你找你叔,我找我妈,先把咱们的事儿办妥当了吧。骑马的工夫,往后有的是呢!”
说着,素素先站起来,就手拉起了本忠。本忠又随手拾起了垫坐的绣花斗篷,替素素披在肩上。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远处一个红衣姑娘骑着一匹黄骠马如飞而来,急风暴雨般的马蹄下面,扬起了一溜儿尘烟。本忠看见,笑了笑说:
“这不是,梅香等咱们等急了,催咱们来啦!”
素素走出桑园,手搭凉棚往远处打一望,皱了皱眉头,对本忠说:
“不像是梅香。没有我的话,就是等到天黑,她也不会来找咱们的。再说,她要是催咱们去吃饭,也用不着这样没命似的跑哇!照我看,八成儿这是家里有了什么急事儿。杏香骑着那一匹黄骠马找咱们来了。咱们干脆也骑上马迎她去吧。”
这时候,那匹桃花马和雪里拖枪正悠闲地在路边啃着青草,两个人刚刚走过去抓住缰绳,黄骠马上的姑娘已经飞驰而到,滚鞍下马,定睛一看,果然是杏香。只见她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咻咻,胸脯子一起一伏的,急急忙忙走到素素和本忠的面前,慌忙中仍不忘礼节,一面按照武把式的规矩两手抱拳躬了躬身,一面禀报说:
“传家主母的话:刚才黄客官亲自来找刘大官人,说是家乡来了一位姓仇的客官,在客栈里立等刘大官人,有要事面谈,请刘大官人作速回客栈去。”
本忠一听,吃了一惊,轻轻地对素素说:
“是我师傅来了。一定是家里有了消息,不管是好是坏,我赶紧回去一趟吧!”
正说着,又一匹黄骠马载着一位红衣姑娘如飞而来。原来是梅香在道台坟看见杏香飞驰而过,叫又叫她不应,不知有什么急事儿,来不及收拾菜果食物,跨上马就追了下来。赶追到了,听了后半截儿,只知道本忠有事要回去一趟,忙着问:
“菜果酒水都铺设在道台坟,刘大官人用一点儿再走吧!”
本忠听说是师傅来了,哪儿还有心思吃饭?一手抓着马缰,一手拿着马鞭,急不可耐地对素素说:
“师傅千里迢迢地赶来,一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刻不容缓,来不及陪你野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