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回 黑心人伤号面前充英豪 地头蛇瞒天过海装正直
却也不是好惹的,不敢自讨苦吃,赶紧分辩说:
“不干我的事儿,是炳大爷亲自吊的,我只管看着。刚才你没看见,要不是国梁叔拦得快,说是要留下活口等太爷来问过话以后再发落。只怕他们两个这会儿早就没命了呢!”
“林炳上哪儿去了?”
“跟国梁叔进牛栏里去了。”
“不管他,你帮我托着点儿,先把人放下来,回头再跟他算账!”说着,松开了手。
那长工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双手托着二虎,嘴里兀自唠叨:
“有你的话,我也不敢不放。只是放下来了,你可别把他们放走了哟!叫我坐蜡,我可担待不起!”
本厚拦腰抱住了二虎,冲那长工说了声:“别废话!”一刀下去,绳子就断了。接着伸出左脚,略屈着膝弯儿,把二虎放在膝头上,腾出左手来,把交叉缠在两个大拇指上的细麻绳全解了——大拇指被细麻绳绑久了,淤血不流,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两条胳膊也已经转动失灵,动弹不得。本厚把他轻轻地翻过身来,刚想把他放平,听得二虎“哎哟”一声,忙又住手,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两条腿一条屈着,脚尖儿着地,另一条大腿从中央就耷拉下来,拖在地上,分明已经断了。本厚一阵心疼,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心知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强忍住悲痛,先把那条断腿扶起来,这才把人轻轻地放在地上。那长工站在一边儿,搓着手,一脸难过抱愧的神色。本厚冲他一抬下巴颊儿,指着二虎说:
“你看,人都伤成这样儿了?还能动换吗?也只有那丧尽了天良的才下得去手这样吊人!还不快着帮我把大哥解下来!”
这时候转圈儿十几个人都瞧着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交头接耳,一片窃窃私语声,数说林炳黑心黑肚肠下的这黑手。见已经放下二虎来了,大家一齐上前,七手八脚地又把本良放了下来。
学武艺的人,就好像读书人都会挖补改错字一样,谁不懂得上药包扎?本厚把扎腰的白布带儿解了下来,“嘶”地一声撕成了两个半幅,急切间只恨没处找金创药去,只好叫那个长工到堆放什物的空屋子里去找几块薄板条来,自己动手把二虎的血污裤腿儿撕开,也来不及仔细察看伤口,先把伤口上方用布条勒紧了,止住了血,再缠上一层布,夹上板条。回头给本良包扎的时候,本良悄悄儿地问:
“你见到本忠了吗?家里知道了没有?”
本厚替他夹上夹板,又用半幅布条儿把那只断胳膊吊在脖子上,趁着在脑后打结的工夫,扒在本良耳朵旁边悄悄儿地说:
“三哥一刀捅死了林国栋娘们儿,我怕官府里追究起来,干吃眼前亏,叫他到二虎家报个信儿,先找个地方躲躲风头再说。我没叫他回家,怕家里不放他走,又生出些枝节来。这里的事儿,只要大虎知道了,还不上咱家找我爹去?”
本良点了点头。本厚比本忠小一岁,实际上不过小几个月,但却比本忠有心计,办事儿也老成持重得多,已经是一个小大人儿了。本良想了一想,说:
“看样子,这场官司有点儿扎手,得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对付。这里的情景,本忠都不太清楚,大虎又怎么说得明白?有一众乡亲们在这里,想来林炳也不敢怎么着我。你赶紧回一趟家,跟你爹、我娘和大伙儿把这里的情景说周详了。二虎那条腿,我瞧着要坏,着个人赶紧去把马大夫请来给他上点儿药,看看还有救没有。这里一院子人除去林炳家的就是林村的,咱们的人也得多来几个,省得他们耍赖做手脚。趁这会儿林炳不在这里,你快走吧!”
本良的话还没有说完,本厚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接口说:
“不行,不行!除了躺着的,吴石宕就我一个人在这里,我要是再走了,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刚才有那么多人在眼前,怎么就把你们两个给吊起来了?”
正说着,只见林步雪衣冠鞋袜穿得整整齐齐地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眯着老花眼逢人就问林国栋在那里。有人指点说:
“那不是炳大爷和保正老爷来了?”
本厚回头一看,却是林炳一手举着一支松明,正和林国梁往这边走来。松明的火头跳动摇曳,老学究看得不怎么真切,虽说是忙乱之中,也不忘了自己的长辈身份,不便于迎上前去,只是弓着腰伸长了脖子张着嘴,在人群前面傻等着。林炳满脸怒容大踏步地往这边走来,老远地没看见叔公,倒看见兵器架上吊着的两个人都没有了,顿时变了脸色,登登登几步抢上前来,冲那长工大喝一声:
“谁叫你把犯人放下来的?这是杀人凶手,跑了,你担待?”
话没说完,举起手中的松明劈头就打,那长工躲不及,肩头上着了一下。林炳举起松明来正要打第二下,那长工往后闪了一步,冷不防本厚飞起一脚,正踢在林炳手腕子上,那支松明“噗喇喇”一声带着火苗儿从人群头上飞了出去,落在一丈开外的空地上,冒起一阵青烟,熄灭了。林炳猛回头,正好跟本厚脸对着脸。本厚更是一脸怒气,左手紧攥着拳头,右手指着林炳的鼻子大义凛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