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啊,我原来不也不认识你啊?”
张丕然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我。于是我把车子开下公路,停在一个窑洞前面的平场上。场子前面用一人多高的土胚院墙围了起来,用木棍扎起来的院门却没有上锁。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张丕然却站在院门口,不敢进来。
场子里面依着一面土坡开了三孔窑洞,最边上的高处还另开了一个小高洞,有一条小土阶梯可以走到上面。土坡上面高高的还有一层也开了几个窑洞,估计是另外一户人家了吧。再上面就是一层层的梯田了,庄稼种类不多,远远望去,似乎种的是土豆和玉米。
院子右边有一个大碾盘,上面有一个石磙,院墙的右边靠院墙的地方,围了一个小圈子,里面养了几只猪,圈子外面拴着一头黄牛,正卧在地上反刍,左面,用土胚垒了两间偏房,偏房旁边种了两棵大枣树。三孔窑洞的宽窄大致相同,有三米多宽,将近4米高,最右边的一孔窑洞的门已经破烂,门口还堆了一些玉米杆,看来没人居住,中间一孔窑洞的拱形四周已经用青砖砌了起来,圆拱形的正面高处是一扇窗户,右边下方又是一扇窗户,左边是进出窑洞的木门,门上挂了一把铁锁,这和我看电影得到的印象中的陕北窑洞似乎有点儿区别,应该是窗户没有那边的大。左面的窑洞除了窗户、木门外,全部是用土胚砌成,门开着,门口挂了一道布帘,门边挂了几串干的红辣椒。
我站在院子中间喊道:“有人吗?”
屋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应道:“谁?”接着出来一个白眉白发的老大爷,紫膛脸色,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穿单黑衫,腰里扎着一根腰带,手中拿着一杆旱烟枪。
我道:“我们是游客,走累了,过来歇歇脚。”
老大爷用浓重的甘肃口音道:“说啥子?”看来是没听懂。
我慢慢地又说了一遍,老大爷这次听懂了,脸上的皱纹拢到了一块儿,笑道:“进屋坐、进屋坐。”
我说不用了,就坐院子里。老大爷于是回头喊道:“老婆子,有客人来。”
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大妈出来看了一眼,赶忙搬了两张凳子出来放在枣树下,然后又拿了一个小篮子出来,里面满满地放了一些花生、干红枣。
我对站在院门口的张丕然喊道:“进来啊。”,张丕然却还在犹豫。
老大爷也招手道:“进来啊,闺女。”
我过去把张丕然拉了进来,老大妈赶忙又搬了一张凳子出来。突然,从门帘里面跑出来一个3、4岁的小男孩儿,虎头虎脑的,穿着开裆裤,赤着脚丫子,过来抱住老大妈的腿,从老大妈的腿中间探头探脑地看着我们。
老大爷乐呵呵地说:“这是我孙子。”
张丕然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道:“来,小弟弟,给你。”
那小家伙脸露好奇之色,却不敢出来接,我拿过巧克力,过去递给他。
我问老大爷:“这窑洞都是谁在住啊?”
老大爷道:“右边是我大儿子住,后来他们盖了平房,就搬出去住了,中间是我小儿子住,开春后他和她媳妇儿就去兰州打工去了,把娃娃留在家里。”
“你大儿子干吗不住窑洞啊?”
老大爷瞪大了眼睛,道:“现在年轻有钱的,都盖瓦房、平房了,不住窑洞了,我大儿子也让我去住过平房,住不惯,就搬回来住了。”
是吗?不是说窑洞冬暖夏凉吗?难道没有平房好?
于是我提出进老大爷的窑洞里面看一看,老大爷倒是很热情地邀请我进去参观。
进了门,就是一个灶台,上面摆放了一些盆盆罐罐,灶台已经熏成了黑色。灶台后面就是一张大炕,炕和灶台为什么挨这么近呢?老大爷的解释是便于排烟。炕后面是几个大粗瓷坛子,里面装的大多是粮食,但还有一罐是腌的辣白菜。一个大缸里面是水,老大爷说那是他从几里外的深井里面挑过来的。
再后面有几口大木箱子,一个衣柜,最后放置的是一些农具。
我问老大爷:“你还亲自下地干活吗?”
老大爷道:“是啊,家里没人手啊,有时候农忙的时候小儿子会从兰州赶回来帮忙。”
窑洞的墙壁年久失修,已经变成了黄黑色,上面贴着一些八十年代的宣传画,还贴着一些手工剪纸,有牛、马、喜鹊闹春、抓髻娃娃等,看来这是当地的一大特色了。
窑洞并不通风,估计遇到下雨天会很潮湿,由于只有洞口的窗户,光线也不好,看来这应该是年轻人不愿住窑洞的原因了。
整个窑洞里面只有一个电灯泡,提醒着我这已经是21世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