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老家。我的目光越过了小妹的头顶,射向窗外,在遥远的北方,炙热的大太阳下,一个汗流浃背穿一件单衫的少年,手握镰刀,正和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在抢收麦子。微风吹起了无边的金色的麦浪,少年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光射向南方遥远的群山,他是否想到他在经过无限的努力摆脱黄土地后,走进南方,等待他的却仍旧是一次次的失败和迷惘?
我收回目光,笑道:“你喜欢阿辉哥吧?”
“哪里呀,干我们这行的,谁会看上我们啊?过几年回家再找吧。再说了,我们也不敢谈恋爱,说要跟我们谈恋爱的,肯定都是想花我们的钱……阿辉哥肯定不会看上我的,不过他人挺好,带一副黑框近视眼镜,说话也很斯文……”阿芳小妹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下去,放在我身上的那只手也离开了我的裤裆,竖起胳膊支起了头,另一只手抓住我衣服的一只一角,卷起,散开,又卷起,又散开……
我岔开话题,道:“小妹,你打算在这儿干多久啊?”
“一两年吧,我也说不准。”
“不干这个了,干啥啊?”
“嗯~~,回家开个服装店或者美容店,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吧。”
我笑问:“小妹你一个月赚不少钱吧?”
阿芳小妹叫了起来:“哪里啊,现在发廊太多了,有时候一两天一个客人都没有。对面巷子里面那几个发廊的老板太可恶了,上个月晚上有几个喝醉的客人都走到我们门口了,又被她们叫了回去,还有,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这里做一次100块都是不讲价的,都是她们坏规矩,100块连台费都做!活该她们上次被查封!”
我一阵紧张,道:“查封了?抓住了怎么办?我们这儿有事吗?”我不由自主的探了探身子,又扫了一眼外面,外面已经华灯初上了,人来人往,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客家餐馆”的生意这会儿看上去也不错。
阿芳小妹道:“没事儿,一般差佬(警察)是不会来查的。再说上面要检查,会有人会通知我们的,我们老板娘和派出所的副所长关系可好了,上次她们被查就是她们做坏事太多了,我想肯定是有人背后告她们,不然怎么我们早就关门了,她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继续道:“哪抓住了怎么办?”
“判刑罚款呗,不过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关系,过了个把月又给放了出来。”
“小妹,你进去过没有?”
“我啊,进,进~~进去过一次”,小妹的眼睛慢慢睁大,语音仿佛有点儿颤抖,似乎房间里刚刚爬进了一条大毒蛇,过了一会儿她才接着道:“草,那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后来还是老板娘对我好,找了人帮忙,最后交了一万块钱把我给保出来了,如果再迟上3天,被送到樟木头就惨了,最少要坐1年牢。”
我追问:“那哪个男的呢?”
阿芳小妹狠狠地道:“草,就是那个男的傻B,我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反正当时套子被我吞下肚子里面去了。差佬把门撞开进来的时候,我都穿好了,那个男的裤衩背心也穿好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搞的,顶不住,给人家签字录了口供。”
“那男的后来怎么判了没有?”
“他们不用判,听老板娘说,当时他交了5千块罚款就出来了,现在可能要8千了。”靠,原来如此。
沉思片刻,我想起另外一件事,就问:“一万块钱你要挣几个月啊,两个月差不多吧?”
“哪有那么好挣钱啊?”阿芳小妹叹着气道,“生意好的话,三个月差不多。其实很多钱在我们手里转转就花出去了,存钱好难啊。”
我算算账,一天平均两个客人,除去大姨妈的日子,还有孝敬亲姨妈的份子钱、支援家庭困难的钱、吃穿用的钱,还剩多少?估计也不多了。靠,这年头,尊严和青春越来越不值钱了。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听人讲去日本背死尸蛮挣钱的,据说日本的风俗是人如果是在高楼大厦里面去世,必须有人专门从楼梯上背下来,不能坐电梯,坐电梯了死人的灵魂就上不了天堂。日本人嫌弃这份工作下贱,因此很多国人自告奋勇去干这份工作,收入颇丰,现在想,去日本的人这么多,这份差使应该也人满为患了吧。
讲到钱,我的心情也黯淡了下来了。过了一会儿,“扑通”、“扑通”,突然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我看了一下小妹,她也在支起身来,用心在听。
只听有个女的在讲话:“老板,这边。”看来是男女一对儿一块儿上来。
听声音他们先进了最外面的一间房,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应该是那张按摩床太破了吧,于是他们进了我们隔壁这间。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只听一个男人压低了嗓音说道:“阿燕,想不想我啊?”嗯,看来阿燕姑娘开工了
一个女人荡笑道:“呸,想也没用,这么久才来看我,你是怕老婆吧?”
“我说过,俺没老婆。”
“骗人,女朋友总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