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娲,老人问了句“喝不喝白酒”,见娲点头,他便朝在灶台那边的黝黑青年吼道:“哑巴,把那坛酒拿来。”
一坛酒,浸泡着一条手臂粗细的竹叶青,原本廉价的白酒顿时香甜甘冽起来,老人一揭开坛盖,香气便扑鼻而来。
被老人喊做哑巴的青年拿来两只碗,给师傅和娲各倒了一碗,然后就老老实实站到远处,瞥了眼跟着他闯南走北差不多二十年的徒弟,不冷不热道:“再拿只碗,给自己倒一碗。”
青年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嘴异常洁白的牙齿,小跑去老式竹木碗柜拿出一只碗倒了杯蛇酒,却没坐在桌子边上喝酒,而是蹲坐在远处门槛一小口一小口啜饮,笑容灿烂,时不时笑望向同样浅尝慢饮的娲。
老人瞧了他几眼,叹口气,一口干完半碗酒,脸色也微微红润起来,转头看了看角落的斧锤锥钳各类工具以及那些弓和箭,盯着娲那张似乎没有极少有情绪波动的脸庞,感慨道:“古语有句话,我懂事的时候就听长辈时常念叨,‘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我做这一行,是命,我就算这把老骨头散架了,也不能把这门手艺失传了弄丢了。哑巴是我十九年前去一个叫青海尖扎的小地方捡到的孤儿,跟着我学做弓这么多年,总算被我带进了门,可我从不敢把他带进大城市,那种地方,不适合我这类人生存,太闹,太杂,一个静不下心的制弓人是拿不出好弓的,一张弓,在我手上有281道工序,木工、漆工、画工再到皮具制作,甚至女人的针线活儿,样样都要钻牛角尖地讲究。哑巴的命就是如此,你给他的,不适合他。”
“酒是好酒。”
娲平静道:“可人,我会带走。”
老人泛起一阵无力感,说来很荒唐滑稽,这个如何都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女人带给他的压迫感很沉重很压抑,虽然她没有他年轻以及中年时候遇到那几个“老神仙”的压倒性气势,但他很难有放手一博的冲动,难道真的是老了?老人心中苦笑,百感交集。
剃着一个平头的哑巴眨巴着眼睛,低下头,大口喝了小半竹叶青泡出来的白酒。
三个人陷入沉默。
娲起身,走出黄泥房子,似乎是怕陈道藏担心,她走出源头这个村子来到连岭脚,找了家小店打了个公用电话,打通陈道藏的手机后,略微歉意道:“少爷,对不起,本来想后天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把弓,可出了点问题,要拖延到明年冬天。”
电话那头传来些许焦急一贯温暖的熟悉嗓音,只有简单四个字,既没有迫切问她身处何处也没有嘘寒问暖,却让挂掉电话后的娲笑如莲花。
“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