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道藏还没有从一个勉强五讲四美的少年堕落成一个理想庸俗道德沦丧的青年,他曾经遇到一个没有戴有色眼镜对待他的女老师,那个时候父母去世一年多的他艰辛到必须每天捡垃圾擦皮鞋,别人是马无夜草不肥,他是马无夜草就死,晚上他还得去工厂偷些废旧铜铁维持生计,这样一个相貌平平家境坎坷、而且成绩单又极其苍白的异类自然而然饱受同龄人嘲笑,老师这类所谓园丁也只是些戴着光环的凡夫俗子罢了,起码陈道藏遇到的园丁们一个个都对他或者不冷不热或者干脆就是划为阶级敌人,这倒也不能怪别人,一个偏执而且时不时给学校给班级惹麻烦的钉子学生,怎么看都很难招人待见,但那个女老师是个例外,到今天陈道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当孩子温暖对待,这是陈道藏十二岁以后人生中一抹难得的暖色,虽然说这个水灵又善良的女老师下岗后最终嫁了个大腹便便、比她大了足足一辈的三线城市小款爷,但那个时候年少幼稚的陈道藏就发誓要做个能指挥老师的职业,那样才能让她这种不懂迎合领导情色要求的好人不下岗。
其实陈道藏这头牲口后来每祸害一颗水灵灵白菜的时候,都很心理阴暗地琢磨与其让别的牲口糟蹋,还不如自己肉搏上阵来得划算。
湖面上暗藏玄机的浮标一阵轻微骚动,打断陈道藏的遐想,抖腕,甩竿,动作一气呵成,竟然是一条肥硕的“螺丝青”,这条在空中死死挣扎翻腾的螺丝青被弯成一个美妙弧度的鱼竿拖拽到岸上,最终被雀跃无比的司徒太一左扑右压一个饿虎扑羊按在身下,捧着螺丝青的司徒太一猖狂大笑,就像是刚拿下了班里那个水灵美眉的初吻,司徒采薇赶紧拍照留念。
夭夭钓上一条喊不上名字的小野鱼,大约一根手指长,与一旁司徒太一的兴奋鼓噪不同,她望着小野鱼被尖锐鱼钩刺伤的模样,脸色戚戚然,并没有将它作为战利品放入水桶,而是用眼神征询陈道藏,嘴下腹中不知道经过多少生灵的陈道藏作出一副挺悲天悯人的大善人模样,摸了一下夭夭的脑袋笑道:“太小的鱼钓起来也要放生,这是这一行的行规。”
看着一脸笑容将小野鱼重新投入西湖的夭夭那张纯澈脸庞,陈道藏突然觉得自己那份平常习以为然的伪善和残忍被无限扩大,回到位置,握着那根修长鱼竿,凝视着西湖怔怔出神,他何尝不想做一个看到乞丐不是去怀疑其真伪而是大方地甩出几张百元大钞的善人,何尝不想做一个为自己喜欢女人一掷千金的爽快人?
不爱江山爱美人?
陈道藏也想如此令人惊艳,可问题是,他有江山吗?有可以大度放弃的天下吗?
一个男人,他心爱的女人固然可以心甘如怡地戴一枚他送给她的几十块钱的戒指,这固然是他的幸运,但这不也恰恰是他的悲哀和遗憾吗?
“我爷爷说他喜欢‘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扁舟往来无牵绊’这样的生活,所以只要有空他就会去杭州周边垂钓,事实上他在千岛湖新开元度假村有一栋临湖的房子,随时都可以钓鱼,冬天要是下雪,还可以坐游艇去,那就真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啦。”一无所获的司徒采薇也不气馁,握着鱼竿巧笑倩兮。
“新开元度假村的别墅不便宜吧。”陈道藏轻笑道,并不孤陋寡闻耳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临湖的别墅,作为杭州的一处后院,很多有钱的闲人都会在周末去千岛湖度假,逛逛大小岛屿吃吃野味鲜鱼也算闲适,而能够在度假村买下别墅快艇的闲人,手里的钱自然不少,手里有大把闲钱的闲人,才是真的闲人啊。
“比起杭州算便宜了。”摘下绿色苹果mp3其中一只耳塞的司徒采薇漫不经心道,随即立马意识到这其中的潜台词似乎很容易让身旁男人误解,她很清晰地了解自我定位,她与人交往便是按照两人之间的界线来开展,例如陈道藏这个没钱却很有意思的年轻男人,她的底线便定义为非情侣关系的知己,钱,这是个敏感话题,司徒采薇小心翼翼看了眼神色如常的陈道藏,悄悄松了口气。
“你要是这个样子,跟我相处岂不是太累了?”陈道藏眯起眼睛笑道,他笑起来的时候并不会给人僵硬的感觉,连宋南予这种知性女人都一直在钱包放张这头牲口笑脸的照片,由此可见这厮微笑的时候即使不帅到一塌糊涂,也确实会有那么点不一样的门道。
司徒采薇吐了吐舌头,轻轻摇晃脑袋低声哼着一首英文歌。
近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林肯公园、艾薇儿的他知道她哼的是《AnythingButOrdinary》,他甚至知道这是一首艾薇儿第一张专辑《LetGo》中的歌曲,而她书柜中的所有书籍也被陈道藏列了个目录,在不需要做书摘的前提下快速阅读恐怕不需要花费陈道藏多少时间,而一门心思想要把姐姐嫁出去的“内奸”的司徒太一也时不时透露给他重要信息,司徒采薇如果跟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家伙相处还觉得累,那当真是对陈道藏情商指数的最大侮辱了。
“同志们,撤!”
陈道藏无比熟练地瞬间收拾家当招呼还愣在当场的菜鸟们撒腿跑路,火速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