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
“不懂。”
夭夭诚实道,并没有对陈道藏这个亲昵的动作露出习惯性的憎恶,她的眼眸本应该比司徒太一的更加灵气更加空灵,但她的眼眸相反有种令人感到沉重的悲伤,如果这种眼神出自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还能够理解,可面对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似乎很难接受。
“所以你是孩子,我是大人。”陈道藏笑得更开心,跟这样有趣的孩子打交道可远比与那群老谋深算的狐狸或者忙着勾心斗角的成人打交道来得轻松来得愉悦。
“你们在说什么?”生性好动的司徒太一见陈道藏刚才玩地球仪似乎蛮有意思,也开始折磨那只纯白色的昂贵地球仪,只是按照他的劲道玩下去,这只地球仪八成过不了多久就得散架。他似乎不能容忍自己没办法在陈道藏和夭夭谈话之间插嘴的现实,说实话他对陈道藏说的东西倒是了解个五五六六,毕竟比夭夭大上三岁。
“夭夭,你还小,不应该这个样子的。”
陈道藏含有深意道,端着茶杯望向窗外,“打个比方,你看到一片叶子凋零落下,如果你觉得这情景很凄凉悲伤,然后忍不住叹气,会有这样那样的感慨,但你知道吗,落叶仅仅是树木的生理需要,仅此而已。夭夭,你懂我的意思吗?”
夭夭欲言又止,低下头,又开始浏览厚重的英文名著,她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语言天赋,本应该刚能够上小学的她其实已经有小学毕业生都无法拥有的知识储备,也就说她现在去参加小学毕业考试完全能够拿令人咂舌的高分。
“夭夭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司徒太一小声嘀咕道,只是却被夭夭猛然抬头的狠狠一瞥给强行将话吞下去,看来这个混世魔王在家里还是有忌惮的人,那就是比他还要小的夭夭。
“这样啊。”
陈道藏眯起眼睛道,“夭夭,那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埋怨鞋子如何不合脚的时候,就要去想一下那些没有脚的人。”
夭夭那张轮廓稚嫩却神情老成的脸庞一下子乌云密布,紧紧眯起眼睛,冰冷盯着陈道藏,这种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情让司徒太一紧张得不知所措。
“小时候,妈妈跟我说过,我们就像苹果,这个苹果都会在某个时刻出现瑕疵,那是因为上帝喜欢他或者她的芬芳。起初我不懂,十二岁那年我才懂。”
陈道藏蹲下来,望着一脸迷茫的夭夭,笑容如那杯碧螺春充满凝重感,道:“因为十二岁那年,我没有了父母。”
原本充满敌意的夭夭眼神在那一刻瞬间柔和起来,继而悄悄湿润,坚强到倔强的她从未在长辈面前流过一次眼泪,她放下厚重的书本,把头枕在陈道藏肩膀上,哽咽道:“那夭夭没有妈妈不是因为夭夭不乖,而是因为上帝一开始就喜欢夭夭的芬芳吗?”
“嗯。”
陈道藏轻轻点头道,“所以夭夭不管你现在懂不懂,都要记住,要报答那些已经逝去的但是你却很在乎的人,就要好好活着,开心活着。”
夭夭使劲点头,泪流满面。
司徒太一从小被灌输了男儿流血不流泪的观念,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来,站在一旁身体像标枪一样,他刻意不去理睬那些青涩的泪水,很多道理他确实不懂,可有些时候,有些哀伤,是不需要明白就能切身感受的。
门外原本想要转身来提醒一下陈道藏一些相关事宜的司徒采薇眼眶湿润,再看这个再陌生不过的男人,觉得他跟她周围那群无病呻吟的同龄异性朋友完全一样,就如他所说,叶子的飘落在他眼中就是生理需求,而不会去为赋新词强说愁。
背对着所有人的陈道藏细眯着眼睛,神情温柔而醉人,只是眼神却深沉到近乎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