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藏,如果不是我养你,你就是做鸭子都活不下去!”
杭州西子湖畔的青藤茶馆,紫篁幽静,茶香袅袅,一个女人满脸愤怒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原本恬淡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刻薄,纤细手指颤颤微微端着一杯上等的雨前龙井茶,她一身端庄典雅当然也是价格不菲的纪梵希职业套装,妆淡精致,容貌虽算不得沉鱼落雁,气质却是极不俗,谁能够让这样一个知性女人言语如此恶毒,没有些与众不同的高深道行,断然是不能的。
也亏得这是茶馆的雅间,要不然女人这句话足够引发不小的轰动。
她对面坐着的男人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跟玉树临风或者英俊潇洒这些帅哥专利是八杆子打不着,穿着也只能说是得体,没有所谓世家公子哥的那种锋芒毕露,也没有纨绔大少们的玩世不恭,只是嘴角噙着些许习惯性的微笑,但不痞子也不邪恶,也没有做作的深沉,就如同他那双一看就让人觉得适合弹钢琴的手一般,很干净,仅此而已。
他端起茶杯,动作不温不火,望着眼前这个在杭城也算小有名气的女人,道:“是啊,如今这世道做鸭子竞争太大,既要有不错的相貌,懂点花言巧语,最紧要的是还需要床上功夫不赖,对一般男人来说,确实要求高了点。我一个小鼻子小眼睛小人物,自然是做不来这鸭子的。”
女人一怔,黯然神伤,显然男人的平静让她更加难受。
女人就是如此,被情所伤后她会本能的报复,潜意识中甚至希望对方也能伤害她,然后两个人在伤痛中纠缠下去,即使不爱了,也要相互恨着,这就是女人,一种只有造物主才能理解的生物。
“南予,我不适合你,起码,不适合你家族。再者,并不是每个公主和马夫都能够在私奔后获得幸福生活,你选中的男人未必就是适合结婚的,你父母选中的也未必就是不适合一起生活的。”容貌平平的年轻男人笑容带着一点涩意,转头望向茶室中摆放的古朴陶器,轻声道:“也许你觉得我这么说很虚伪,是给自己找借口吧?”
“是很虚伪,根本就是让我恶心!”
女人愤然起身,猛然将手中那杯茶倒向男人的脸,微烫的茶水洒落一地。
叫陈道藏的男人却依旧没有动怒,这样的他不知道是隐忍功夫惊人,还是城府到了恐怖的地步,他只是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藏蓝色手帕随意擦拭一番,然后叠好放回去,道:“那个男人我调查过,虽然是个纨绔,但不滥情,而且他在私募方面的根基也能给你和家族有所帮助。”
“你给我滚!”
女人凄然喊道,虽然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却依然倔强地没有流出眼泪。
虽然让男人滚,但她兴许是怕这个可恶的家伙看到自己不争气的一幕,拎着包率先冲出茶室。
陈道藏见一杯茶已经饮尽,再倒了一杯,倒茶都讲究七分满,留有三分余地,可他从来都是倒满,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愧疚,又或者是一场爱情游戏落幕后的唏嘘感慨?只是不到五分钟,那个夺门而出的女人便折返回来,重新坐在他对面,脸上泪痕无法掩饰,再没有最初听到男人提出分手的惶恐和悲愤,本就清澈的眼眸也看不到太多脆弱。
陈道藏轻轻一笑,将自己手中那杯几乎溢出青瓷茶杯的龙井茶递给她。
“你走吧。总部要调我去北京,以后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以前每次见面从来都是你等我,然后我先走,这次你先走。”女人叹气道,挤出一丝苦涩笑容,她何尝不清楚家族是怎样的轻视这个男人,父母又是如何的希望她能够和那个韩家大少走到一起,这一纸调令本来早已被她扔进垃圾篓,没想到竟然还要重新拾起,还真是人生如戏。
“好。”
陈道藏将那杯茶放在女人面前,也没有说保重之类的言语,径直走出茶室,虽有遗憾,却没有半点留恋和不舍,决绝而执着。
女人双手使劲捂着那只温热的茶杯,能让人在盛夏觉得遍体森寒的只有人心,这个时候男人多半会吸烟,而她选择这只那个男人触碰过的茶杯来汲取微不足道的温暖。她是宋南予,不会容忍自己像泼妇那样拉扯着那个貌似平庸其实骄傲的男人不让他离开,情绪震荡之后,她会像在金融市场上对待突发状况那般迅速让自己找到平衡点。
宋南予低头望着那串晶莹圆润的珊瑚念珠,虽然口头上说她养着陈道藏,可细数这一年多的交往情景,却是他从没有收过她一份东西,倒是他送给她这串异常温润的念珠。
宋南予望向窗外,紧咬着嘴唇,要不是知道陈道藏有出门不带钱的习惯,她的自尊是断然不会容许她回到茶室的,她对这个男人,确实是用了心的,苦笑着喃喃自语:“道藏,你习惯了征服,我很好奇怎么样的女人才能征服你。”
一个男人地位如何,要看他的对手,而他的品味如何,则要看他的女人。
宋南予,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的她,自然不是那种靠一张脸蛋和几句花言巧语就会被征服的花痴女人。
……
青藤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