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这个‘有意义’本身不是一种与前述意义相类似的意义,对于既有固定价值的破坏并不意味着一种新的固定价值的实现。”杜尚虽然嘲讽了蒙娜丽莎,但是他毕竟没有创造出一个比蒙娜丽莎更美的女人。在无法超越的蒙娜丽莎面前,他对女人的认知也只能到嘲讽为止——甚至这嘲讽都显得疲软无力。他在亵渎蒙娜丽莎的同时也亵渎了自己。杜尚为什么那样恨蒙娜丽莎?难道他是恨女人全体——否则他为什么要塑造一个男性化的蒙娜丽莎!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法解释的谜。我只知道,蒙娜丽莎即使在遭受这恶意的污辱时,也依然保持着无辜的微笑。蒙娜丽莎,你为什么不会哭?蒙娜丽莎,你为什么不愤怒?
11、我们的注意力,几乎全部被蒙娜丽莎的形象所吸引,而忽略了她的背景。在这幅画里,她的背景由天空、山野和河流构成——它们那么不真实,有点像现代照相馆里为了烘托人物而事先设计好的布景。没准正是因为这过于虚幻的背景,使蒙娜丽莎的微笑显得加倍地神秘:这是哪里?她是谁?从哪里来?你可以假设是蒙娜丽莎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月亮上(有小小的环形山、地狱一样的湖泊),也同样可以假设,这是一个缓缓降落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外星人——她紧抿住嘴角,厮守着对一切了然于心、而又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公开的奥秘。她看见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着?在我们的理解中,恐怕只有君临万物之上的上帝才可能这样含蓄,这样超脱。蒙娜丽莎体现了一种“得意而忘言”的境界——恰恰与中国古代哲学的况味不谋而合,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悬念或空白,而又不失其自身的饱满与丰盈。一个叫贾晓伟的中国人意识到了这点:“在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这幅画中,蒙娜丽莎无疑是最为重要、核心的图像。她背后的稍稍带有变幻色彩的大地景像,更像是达*芬奇关于时光的梦境。”达*芬奇用一个虚拟的梦来包裹自己钟爱的一个具体的女人——就像维纳斯曾经珍珠一样从贝壳里诞生,蒙娜丽莎同样被梦的贝壳长久地孕育。所以蒙娜丽莎的微笑是抽象的,她本身已成为一个超现实的女人、一个不朽的女人——没有谁比她更容易获得时光的宠爱。真正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啊——她无形中也成了时光的代言人。她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依然披着梦的胎衣,依然带着婴儿一样的纯真……
12、是中世纪漫长的黑夜(而不是达*芬奇一个人短暂的梦),孕育了熠熠闪烁的蒙娜丽莎,她体现了“文艺复兴”的曙光,更证明了人性的觉醒。虽然她身穿的长裙尚未摆脱黑夜的颜色、丝绸的质感。恐怕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绘画史才可能迎来安格尔的《泉》,手举瓦罐汲水的村姑,迎来雷诺阿的大浴女(有人说这是“异教的肉块欢快”),迎来马奈的《草地上的晚餐》——那个坐在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们中间却不失自信的裸体女人……最终迎来了摒弃文明返归自然的高更所热爱的塔希提女人,她们彻底恢复了夏娃那原始而又自由的形象:“……像年轻、健壮的母兽。她们身上散发着一种混合的气味,既有动物的又有植物的,有她们血液的气味,还有她们头上戴着的桅子花花冠的芳香。”和这一系列时光的妹妹相比,蒙娜丽莎呈得太有教养了或太淑女了,散发着上流社会的香皂的气息。但我们应该理解她:毕竟是她而不是别人,首先从禁欲的年代里迈出了关键性的第一步——更难得的是,她用微笑而非别的什么身体语言,完成了这一突围的行动。对于女人来说,坦露属于灵魂的玄机的微笑,或许比坦露肉体还要艰难——尤其当这微笑是对世界的诱惑抑或报答。以古老的黑暗作为背景,以微笑作为突破教条的武器,蒙娜丽莎可能比后来的所有女人都要神秘,也都要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