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安静,我每日不需苦研佛经,日闲,当真有几分断绝红尘的感觉。只是,这些安静的日子背后,我却感到阵阵难言的忧虑,皇帝亲征的消息不断在市井间流传,妙贞每天都把外面的最新消息转告我,使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消息上的隔绝。
这天,随便翻看了一卷《楞严经》,正觉有些口渴,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正要继续翻阅经卷。便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秋儿……秋儿……”
我心中不觉大为惊讶,这么多年,已经从未有人这样称呼我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只有儿时的记忆中才可以听到。门外的低呼,听得我微微地发起怔来。
好半晌,我才猛地一惊,紧张地来到门前,好半天才打开院门。举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浅酱色长袍的壮年男子,正呆呆地立在门外,怔怔地望着我。竟果然是六年未见的大哥白尚远!
看着数年未见的亲人,我的脑中轰地一声登时一片空白,不知过去了多久,才听大哥含泪道:“秋儿,你怎么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我猛地擦去满脸的泪痕,勉强笑道:“大哥!我……我没事……很好……”
话音未落,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扑进大哥的怀中失声痛苦起来。六年的风雨,数次险死还生的满腹辛酸,骨肉分离的巨大痛苦,都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大哥紧紧地抱着我的双肩,似乎想要替我抵挡外面所有的危险和伤害,感受着大哥那熟悉地一切。我登时惊醒过来。猛地挣脱他地怀抱,不自在地退后两步,向他勉强笑道:“大哥,还是进来坐吧。”
大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向身后望去,我这才看到妙贞正双眼通红地在不远处望着我。
想起刚才的情不自禁,我不觉大感尴尬,,忙向妙贞合十笑道:“原来师侄竟然也在。”
妙贞含泪望着我,点头道:“师姐。这位施主说是师叔的亲人,前来探望,妙贞带他前来,想不到竟是师叔的至亲!”
我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大哥,苦笑道:“这是我大哥,白尚远。”
妙贞闻言。忙合十道:“师叔亲人团聚,妙贞还要前往准备斋饭。请施主自便。阿弥陀佛!”说毕,躬身一礼,担忧地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妙贞刚刚离开,便听大哥低声道:“秋儿。你……受苦了!“
我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闻言,勉强笑道:“我哪里吃苦了,寺中倒还清净。一切正是我一直希望的。”
大哥定定地望着我,仔细地打量着我的每一个细节,好半晌,才点头叹道:“大哥要把秋儿的模样刻在心里,回去也好向父母仔细述说。”
我心中一酸,脸上却挣扎着做出平静的样子,低声道:“我在这里的样子,大哥记在心里就好,别把这些告诉父母,免得他们牵挂。家中一切可好?当日本想召你们进宫小做团聚,却不想还没有来得及,便发生连番事情。唉!”
说到这里,大哥低声叹道:“本来你进宫五年没有一点消息,父亲也曾托人打探消息,却没有丝毫着落。家中已经不再做他想。却没想到又传来你得宠地消息。母亲高兴的三日未曾合眼,城中的庙宇大兴布施,却没想到不过半年,又传来你被废黜的消息,可叹母亲这时还不知道!”
我听到家中一切尚好,悬着的心登时落了下来,闻言不觉点头道:“这样最好,母亲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将来我若能再回宫中……到那时再说吧。”
大哥闻言,担忧地望着我,摇头道:“想不到你竟被逼出家,大好年华尽要葬送,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你若想回宫恐怕不是易事啊!”
我心中暗自苦笑着点头道:“这次能够回宫,恐怕还要大哥替小妹查证一件事情。”
大哥闻言,郑重地点头道:“若是能够帮你回到宫中,早日离开这种地方,大哥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帮你!”
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尽情地亲人面前交托大事,心中那种安稳和不安交织的矛盾心情令我心中复杂至极。思忖半晌,我才将那份名单默写出来,小心地交给大哥。
这才苦笑道:“我这次若想回宫,不许要查清当日冒充我地那妇人的真实身份,还请大哥帮我仔细查证,另外这份名单上地人,大概和十五年前的端孝皇后一案关系密切,大哥也请小心查证。”
大哥闻言,仔细询问了那天冒充的那妇人的举止,点头安慰我道:“如今大哥已经是辽阳总兵,这次鞑靼入侵,我已奉命调往边关。妹妹放心,我手下倒有不少江湖异士请他们帮忙绝不会被人知道。”
我闻言皱眉道:“江湖人士生性疏懒,难于规范,这件事情一旦泄露,恐怕便是株连九族的大事,需要千万慎重!”
大哥闻言,微微一笑,从容自若地望着我道:“小妹这个放心好了,这件事地重要我清楚,让这些人查证,自然不会另他们有所察觉。”
我这才放心一些,想到要连累大哥卷入这种惊心动魄地权势争夺之中,我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不安和愧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