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你,终究是个心意,便是有所疏漏亦是无妨。”
陈惠闻言浅浅笑道:“请乐师为惠儿伴奏,惠儿自编一枝朝君舞。请用南曲中吕‘太平令’。”
说毕,亭亭立于丹陛下,静候乐起。少顷,细细的丝竹之音绵绵而来,陈惠随着乐声轻盈地一个腾跃,手腕轻抖,两条淡粉色的长绢抖手而出,化作两道惊鸿飞上半空,陈惠脚下连点,接连三数个腾跃,娇躯被那两团长绢裹着,宛若笼罩在粉色的轻烟中一般。
当众人都在担心她被那长绢缠绕倒地时,只见她纤腰轻扭,手中长绢猛地一抖,原本缠绕在周身翩然而舞的长绢立刻猛地一颤,直向半空中冲去,在大殿的穹顶上,宛若绽开了两朵粉色的轻云。陈惠这时纤腰微扭,做出一个极好看的身姿婀娜地翩然落在场中,悠扬的乐声也随即戛然而止
殿内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都被这舞惊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听太后点头叹道:“真是难得一见的爵士之舞,想不到惠儿竟如此能歌善舞。方才那段歌词可亦是你自己填的?”
陈惠瞥了一眼一脸惊容的刘启,顾不上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只是轻轻笑道:“陈惠不过是献丑罢了,只要太后和皇上能开怀一笑便足矣!”
刘启闻言轻轻笑道:“果然不负才女之名,如此不但歌舞绝佳还能填的一手好词,殊是不易。”
皇后这时笑道:“难得宫中有了这样一位才艺绝佳的妹妹,我也可省些心力了。”
这时,只听德妃笑道:“我们这些粗俗之人如今真的是自愧不如了,真不知道忠靖侯是怎么生出这样一个色艺绝佳的小姐,真是令人羡慕。”
太后闻言满意地笑道:“罢了,都快些用膳吧。”
我这几日总没什么胃口,这宫廷宴席虽然丰盛,其实却没有什么可食之物,席上的菜肴从御膳房端过来,已经都是凉的差不多了。加上大多都是肥腻的鸡鸭鱼肉,虽然用料讲究却并没有什么味道,不过是个场面上的意思。
勉强就着鸡丝煨鱼翅用了一个如意卷,喝了小半碗燕窝鸡丝汤,便觉没什么胃口了。
旁边的徐充容见状,微微地皱眉道:“怎么用了这么点?莫非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笑了笑道:“最近总是没什么胃口,除了人懒得动弹,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徐充容闻言深深地打量我一眼,悄悄附在我耳边道:“姐姐这段时日侍寝不少,何不请御医看看,若是有喜,岂非……”
我闻言猛地一怔,这段时日,虽然不是日日同刘启聚在一起,但是每月总有七八天与刘启一起共度良宵,算算时日便觉有些影子。
心中虽然又惊又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摇头笑道:“哪里有这样巧的,不过是天气凉了身上疏懒些,劳徐姐姐操心,倒使绾儿过意不去了。”
徐充容闻言微微一笑,指着立在殿中的陈惠,低低地道:“这个陈美人恐怕来意不善,如今白妹妹只有有了身孕,恐怕才能与之一较长短。不过这小女孩也未免有些小看这宫中的厉害了。我们且等着看好戏便是。”
我看着陈惠苦笑道:“但愿如此吧,绾秋恐怕早已惹了太后不满,日后殊不乐观啊。”
徐充容捻起身前的一只银制包金的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杯中葡萄酒,这才淡淡地笑道:“其实妹妹在皇上心中恐怕无人能够相比。太后想用陈惠来夺取妹妹的盛宠,倒未必见得有效。”
我心中一惊,急忙低声道:“姐姐此话不可轻言啊。”
徐充容望着宝座上的太后,微微点头道:“信不信随你,不过,你可要小心防范,那陈惠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勉强笑道:“姐姐放心,绾秋自会小心。”
说到这里,只听太后向陈惠笑道:“难得惠儿这番孝心,便坐在我着老婆子身边吧。”
此言一出,登时又惹来众妃一片瞩目,不少人已经按耐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皇后看了一眼众嫔妃,勉强笑道:“这晚宴,都是自家人,虽说宫中礼制严谨,但是终究也要讲究些人情,大家随意些吧。”
刘启这时看着因为饮了一杯薄酒而脸泛桃花的陈惠,向皇后点头道:“皇后之言不错,大家还是随意些的好。”
在我和陈惠两件事的连番的刺激下,殿内众妃这时都早已是浑身的不自在,有些嫔妃看到陈惠如此越格邀宠都大感不满,只是鉴于贤妃的教训,都是敢怒不敢言,这时闻言便有不少人推说不胜酒力而起身离席,太后和刘启亦都不去勉强。
借着众人起身告辞的空,我也悄悄离席,走出端华宫,才发觉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高高地悬在漆黑的天幕上,洁白的月光无声地抚摩着夜色中的大地,沉沉的黑暗中,远处的宫殿都隐去了身形,身后宴席的喧嚣也似乎充耳不闻,我忽然有了一种天地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的凄凉和惶惑。
沿着端华宫的永巷,我独自在夜色中散起步来,连身后珠儿和小婵的低呼也没有听到。不知走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