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下楼等待,凌乱的步调由楼梯间传来,她上前察看,见傅克韫倚靠在楼梯间,闭着眼调整呼吸。
“怎么了?”靠近他,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你喝醉了?”
他又连续作了几个深呼吸,平息胃部翻腾的不适,感觉脑袋比较没那么晕眩,这才张开眼。“喝了一点。”
看这样子,应该不只一点吧?
他移靠过去,她赶紧伸手扶住,没防备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过来,差点踉跄地一起栽倒。
“小心,走好。”她一步步谨慎扶着他,发现他的步伐是往他们的卧房里去。
倒卧在一年未曾躺过的床上,他闭眼,皱着眉头。
他看起来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她心里也舍不得。“等等,我去拿瓶解酒液给你——”
话未说完,他探手将她拉来,跌落他臂弯。“啊——”
“老婆。”他模糊地低喊一声,圈抱住细腰。
再平凡不过的一句呼唤,听得她鼻头发酸,莫名地想哭。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从没这么说过。”真不要她,就不会如此介意,怎么也无法释怀。
他一个翻身,压上柔软躯体,细细啄吻柔唇,重温久违的甜腻滋味,滑动的指掌游移在每一寸他曾经相当熟悉的肌肤曲线上。
她惊讶得结巴。“你、你醉了……”
“还没醉到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他明明就很介意,一副这辈子都不想碰她的样子,怎么会……
激烈缠吻的唇舌挑动沈蛰已久的火苗,她无力再思考,迎向他热烈的索求,探入唇腔的舌尖,带着淡淡的酒精味,缠惹得她也醺然欲醉。
他无顾忌地探抚,肢体纠缠,强烈而立即的兴奋反应,彷佛初与她新婚时,探索对方身体的热烈与。
或许他真的醉了,才能跨越心障,忘掉种种的不愉快,坦然拥抱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
她伸展肢体,迎合他的需索,放任自己沈醉在他挑起的迷炫情潮中,感受他的入侵、应承他狂肆的纵情,不去想明天他们之间又将走向何种境地。
她想,她永远也弄不懂她的枕边人。
那天清晨醒来,看见枕卧在自己怀里的她,四目相对时,他眼中明明就闪过一丝讶异,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她确实看见了。
所以……真的是醉了,才会失去自制吗?
以为一切又将回到原点,但她从没弄懂过丈夫的心思,这回也不例外。
从那一天起,他不再睡客房,有一阵子几乎每夜与她纠缠,每次都激烈得让她承受不住,她完全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要说释怀,她反倒觉得,他是改用另一种方式在宣泄他的郁怒。
再然后,他又像是恢复正常,不在床上折磨得她死去活来了,偶尔求欢过程还温柔得像多情恋人。
说已事过境迁,又不尽然,下了床之后,他态度冷淡依旧,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
似亲密又疏远的夫妻关系,又持续了一年。
真正改变这样的夫妻关系的转折点是什么?她想,应该是这场摄影展。
这场名为“十年有成”的摄影展,从场地规划,到文宣、企划,一切细节都是由她经手,与摄影师及其经纪人沟通商讨。
展出相当成功,摄影师的十年有成,不在于今日得来的声名,成就的是与那名婉约佳人共谱的甜蜜爱恋。
她在展场上,看着一幅又一幅的摄影作品,心,不由自主地悸动。
一袭裙襬飘扬的背影、一记回眸的眼神、一举手、一投足的婉媚风情,再不经意的一个画面捕捉,都是生命中的经典,谱成十年来不曾断绝的爱恋之歌。
海鸟与鱼,身处不同的世界,却那么努力想在一起,无论人在何处,心的牵绊不曾断过,这就是爱情。
他们的十年,换来了坚持相守。
她呢?她的十年光阴又在做什么?
一生一次的真爱,她遇上了,明明身处对方的世界中,心却如此遥远,不肯靠近,任由猜忌、迟疑、骄傲等因素,虚掷岁月,这难道就是她要的吗?
爸爸说,多给他一点信任,肯定自己的地位。
是否无形中,她也在拉开彼此的距离,防备、不信任,她也是纵容婚姻出问题的凶手之一。
这么多年了,她依然是傅太太,他不曾离开过她一步,这样还不够吗?他若要走,多得是机会,不会至今仍守着她,明明、明明她让他那么不快乐……
脚下的碰撞将思绪拉回现实,她低下头,约莫三岁左右的小男生仆跌在脚边,她伸手要去扶,快步而至的女子已先一步伸手抱起。
“皓皓乖,不痛不痛。”
男孩扁扁嘴,撒娇依恋地将脸埋向女子肩颈,含糊喊道:“马麻——”
女子轻轻拍抚,抱住儿子起身正欲致歉,对上彼此的目光,讶喊:“啊,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