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
关键时刻,罗刹般凶狠的羊羔疯突然出现,横刀立马,面目狰狞地站在了斗殴的众人旁边,身体有意无意地护着静香,不让任何人靠近她,口中则是狮子大吼。我从来没有见过羊羔疯如此发飙过,最后这一群战士们居然愣是被她单枪匹马地吓退了场。
这一天晚上我们早早地收完了摊子,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并不宽敞的病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那里,有我想得到的人,也有我没想到的:燕茹姨的母亲,我的姥姥,两个舅舅,爸爸,还有……妈妈。老爷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还在输着氧气,胳臂上插着吊针,仍旧昏迷不醒。
妈妈伏在老爷子的身上,失声痛哭着,众人根本劝她不住。
“康子叔!你别吓唬我好吗?求你醒一醒,再看你的晓茹一眼啊……”
老爷子的外套已经被脱了下来,在他的枕头边放着一张黑白的旧照片,我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个傻乎乎,讨人喜欢的小丫头,梳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两颗大门牙便露了出来。这是谁?燕茹姨小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挺可爱的嘛!
当着大家的面,妈妈哭得象个孩子,谁也说不动。爸爸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神色黯然,甚为无奈,不住地撇着嘴。
就连老爷子的亲生女儿燕茹姨都没有过于伤心,反而在一旁耐心地劝着我妈:“晓茹姐,你别担心,真的没事的!大夫都说过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不要太想不开了,那是在吓唬自己……”
病房里着实热闹。桂姨夫看到我爸爸的一脸痛苦相,忙拉他出去透气了。姥姥、我的舅舅们、燕茹姨的母亲还有燕茹姨仍在极力地劝说着痛哭欲绝的母亲。而根本不了解情况的我和静香则被晾在了一边,面面相觑。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妈妈才被劝了下来,软绵绵地扑在了燕茹姨的怀里,不断地打着哭嗝,两眼通红通红的。
待情况稍稍稳定后,我迫不及待地悄声问大舅舅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比燕茹姨还难过呢?”
大舅叹了口气:“此事一言难尽啊!”
姥姥听到我的发问,轻轻地把我拉了出去,领我到了空无一人的医院楼顶。四处寒风凛冽,月亮已经接近全满,但洒向大地的光芒却是如此的凄冷。
“小杰啊,你也不小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必再瞒着你了,关于你母亲的这些旧事,本来我是想烂在肚子里的,就连你的爸爸都只是知道个皮毛。但是今天你既然问到了,我也就说给你听吧。也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听完了,就当做是个笑话吧。”
楼下的大街宁静无比,路灯孤零零地散发着混光,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令人感到不安。
我承诺道:“姥姥,您尽管说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姥姥抚了抚额前的银发,娓娓地向我道来了一桩尘封已久的往事。
我的姥爷很早就腿脚不太灵便,妈妈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就协助姥姥背负起了家里很重的担子。虽然缺少父爱,可妈妈从小却又是在幸福中长大的。
因为在姥姥家的隔壁,有一位很好心的大哥哥,非常地疼爱年幼的母亲。燕茹姨的父亲付爷爷比我母亲大十五岁,从她出生的那一天,付爷爷就是一直亲眼目睹母亲一丁一点地长大的。他们常在一起玩耍,付爷爷既是一位称职的大哥哥,又像是一位有魄力的父亲。
母亲五岁的时候,付爷爷甘愿让她骑在自己的背上,扮演骡马,任由她驾驭。
母亲七岁的时候,大舅舅出生了。家务越发地繁忙起来,母亲上学之余,还要帮着姥姥照顾舅舅。付爷爷总是想办法抽出时间,来到姥姥家里帮忙,甚至差点辞掉刚刚找好的工作。
母亲进了初中以后,付爷爷在陪着母亲玩耍娱乐的同时,也充当了她的家庭教师,把他所学的课本知识一股脑地教给母亲。那段时间,母亲一直是班里的学习模范。
很快,母亲要上高中了。这时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付爷爷仍是未曾婚配,整日有时间就守在母亲身边,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世俗的顾虑。
母亲下放到农村的时候,付爷爷三天两头就要偷偷跑去看望她,还带着饭盒,里面是母亲最喜欢吃的烧茄子。
可是姥姥终究是不放心了。有一天,趁妈妈上学不在家,她终于忍不住找到了付爷爷,和他严肃地谈话。
“小付,我知道你对我们家晓茹好,可是你要清楚这是不会有结果的!”姥姥开门见山地说道。
“阿姨,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晓茹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姥姥面色大变:“不!你知道吗?你再这样下去就是在害她!”
“我哪一点不对了吗?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从来都是我阻止别人来欺负她的,难道我这样做也会有错吗?”
“有!”姥姥板着脸,责问着单纯的付爷爷,“你有没有想过,晓茹终究是要嫁人的!”
“那又怎样?”付爷爷不以为然地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