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蒿此时正站在棠城奴隶交易市场的一个交易台上。她不知道她的因齐回来了,她也不知道她的因齐正在找她。她怎么能知道呢?这一天,她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天。是怎么样开始的呢?现在让她想起来,她都是头晕晕的,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一天,就是这一天的一大早,太阳从东方升起,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大地。这是一个多么少有的晴朗的秋天。阳光如此温情,明亮,而少了夏天独有的热辣。秋风送来阵阵清凉。蓬蒿从昏昏然中被人推醒。她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人,一时间,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她被一个人扶着坐起来。她看到这间阴暗的小屋里洒满了深秋的阳光,看到在阳光里变了颜色的血迹,她才猛然想起,这是风杀奴隶馆。她又想起昨天夜里的一幕。
她摸了一下头,头上不知哪个好心的姐妹给扎了一块布条。她看看屋里,早已经被一些姐妹收拾好了。没了昨夜的一点痕迹。要不是众家姐妹身上被扯破的衣裳,打斗中被抓破的手脸,她真的会以为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她看了看她脖子上的木枷。还是象昨夜那样锁着。和她对枷的那个圆脸大眼的小姑娘依然锁在她的对面。
这一切都只象一场梦,一场噩梦。她明白众家姐妹都不会说起昨夜的事的。这是奴隶们不成文的规矩。出了事,受惩罚的不是打手,还是她们这些奴隶,也许会因为她们的不懂事,会在被卖的过程中带来更悲惨的事。这是一个没有天理的世界。天理只是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她们奴隶只有服从,只有被打,被卖的命运。
“出来了,快,到院子里吃饭。”
有人叫喊着,随着人的口令,一个打手走了进屋,把奴隶脖子上的木枷打开,吆喝着奴隶们到院子里去。院子里各个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出来。那么多的人,多的蓬蒿一眼没有看的过来。反正是有五六百个人吧。大家都聚到院子里。院子东边的棚子里有人在那里烧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十几口大锅在灶上架着。每口锅的边上有一个拿着大勺的人在等着发饭。锅前还有一个大筐,里面放着糠团子。奴隶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走过那些大锅。锅着陈放着一堆粗碗,每个奴隶到跟前拿一个碗,等发饭的人给他们打一勺饭,就走到筐前,再发一个糠团。就走过去一边。蓬蒿也拿到了一只碗,碗破了一个口子,她小心的端着完好的另一边。打饭人给她碗里胡乱勺了一点饭放进去。她走过去,也被人发了一个糠团子。她一跛一跛的走到一边去吃。不是只有她这样。一个院子里的奴隶,不管是大还是小,是男还是女,几乎都是这么一个样子。他们都是脚上有哗啦啦乱响的脚链子。一个院子就这么一阵阵的哗啦啦响着。
蓬蒿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碗,饭是菜汤。稀的都能照人影,只有几片黄巴巴的烂菜叶子在里面。糠团子太粗了,拉的嗓子眼里直冒火,要是不赶紧喝下去一口汤,人就会憋的脸发青。奴隶的吃食本来就猪狗不如,在这奴隶交易馆里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馆主又不要奴隶干活,他们在馆主的眼里都只是货,他们有的在这里呆一天,有的只呆一会,谁也不会管他们是饿不饿。这样的吃食在这里已经是不错的了。要不是为了早市货的面相鲜艳一点,馆主恨不得连这一顿饭也给省了。
奴隶们吃过这早饭,就被分批带出风杀奴隶馆,被不同的头人领着到棠城不同地点的奴隶交易所去。蓬蒿和五六十人一起被一个大胡子头人带着往棠城北边的一个交易所走去。蓬蒿一被头人带着走过城中心,往北边走,蓬蒿心里就明白,这是她要离开棠城了。她在棠府时和张大娘常出来一起买线,就知道这城北有一个奴隶交易所,专把奴隶卖往外地。而且还是很远的地方。如果到城南去就不一样了。那里的奴隶都是被卖到棠城的各个大家院的。只有这北边的,最不同,是卖的最远的,有的都被卖出齐国,到想不到的别国去。也许都不是中原各国,卖到最边远的北地蛮荒之地去也是可能的。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永远的和因齐离开了吗?
蓬蒿知道因齐所说的春柳当铺就在南街上。她没有机会到那个地方去了。如果真的有机会,她真的会跑到当铺里拿出这块玉来求救吗?她不知道,她心里真的很乱。
不管蓬蒿想什么,城北奴隶交易所到了。交易所里早就人声鼎沸。各样的奴隶都有,什么样的卖主都有,什么样的奴隶头人都有,也有馆主新自到阵的。热闹的象早上的牲畜市场。
蓬蒿的这队人一到,就有交易所的管理人员过来向头人招呼。
“来了,荣馆主的人。”
“是,王管,你辛苦。”
“这边来,荣馆主昨天就打过招呼了。说这一批要北边的主带走。赵老三要来了,就一把过给他。”
“劳你费心了。”
头人对王管笑着说。说完就转头喝斥奴隶。
“过来,都到这边来,来,排成队。”
头人一边喝斥奴隶排队,一边和王管说着话。奴隶们排好了队。王管一使眼色,一个大汉走了过来。他先走到男奴这一排,什么也不说,只是拿起拳头挨个儿在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