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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散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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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45、玲珑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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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一点。

    但是,圣马力诺人告诉拿破仑,他们的国父说过:“我们不要别人一寸土地,也不给别人一寸土地。”国父,就是那位石匠出身的马力诺。

    我相信这个回答一定使拿破仑沉默良久。他连年夺城掠地,气焰熏天,没想到在这最不起眼的地方碰撞到了另一个价值系统。他没有发火,只是恭敬地点头,同意圣马力诺对加拨领土的拒绝。

    与拿破仑对话的人,是圣马力诺的最高行政长官,也叫执政。他的出任方式,不仅与拿破仑不一样,也有别于全世界各国的行政长官,是一种特别原始又特别彻底的民主选举办法。

    简单说来,全国普选产生六十名议员,不识字的选民由年轻的女学生代为投票,因为女学生洁净无瑕;由这六十名议员在普通公民中选择二十名最高行政长官的候选人,再投票从中选出六人,最后从民众中挑出一个盲童,让他从六人中抽出两人的名单,作为最高行政长官。

    最高行政长官的国际地位,相当于各国总统,但只任期半年,不得连任,每月薪金只有五美元,因此也很难连任。如果被选出的人拒绝上任或半途离任,却要承受巨额罚款。上任时仪式隆重,当任长官长袍圆帽,佩戴勋章,在鼓号乐队的簇拥下全城游行。

    这些奇怪的规定,体现了一种朴素的民主政治理念,保存在一个小国中就像保存一种标本,值得珍惜。

    我最感兴趣的是在全国最高领导人选举中女生和盲童的作用。他们早早地懂得,越是处理复杂事务,便越是需要动用孩童般的单纯。

    现在国际间的政治运作还在日趋繁复,有些地方更是纵横捭阖、黑幕重重,但是无论如何,那些疲惫不堪、挥汗如雨的操作者,都无颜面对圣马力诺的女生和盲童。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盲童呢?若让一个孩子封目抽签,办法很多,何必真盲?也许有一个传说故事?对此,我还要打听,还要思索。

    三

    再大一号的小国是列支敦士登,夹在瑞士和奥地利中间,一百六十平方公里,大约是北京市的百分之一。

    列支敦士登的首都叫瓦杜兹,最明显的标志是山巅危崖上的一个王子城堡,当今皇家住处,瓦杜兹就在危崖脚下。其实这个首都只是干干净净一条街,齐齐整整两排楼,在热闹处敞开着几十家店铺。

    一进店就知道这里富裕,价格足以说明一切。

    小国多是邮票大国,列支敦士登也不例外,很多商店都有卖。刚一打眼就看上了,印得实在精美。连对集邮兴趣不大的我,也毫不犹豫地买下了王室成员婚礼和王室收藏的鲁本斯绘画各一套,又配上几套杂票,结算时价格不菲,才知轻重。

    我很想用步行方式把整个首都快速走完,便不顾一切地急速迈步了。路上新旧建筑交杂,无论新旧都很见气韵。相比之下,邮票大厦最有派头,这与经济收益有关。大厦廊厅边上见到一些信箱,联想到列支敦士登为了吸引外资,制订了极其方便的公司注册的规则,甚至连房子地址都不要,只须申请一个邮政信箱即可。这事对我有点诱惑,心想何不轻轻松松开办一家注册在列支敦士登的文化传播公司,然后再在国内找个公司搞中外合资。刘璐、温迪雅、王多多她们都跃跃欲试,但一想山高水远也就哈哈一笑不当真了。

    我终于找到了做过首相府的那栋楼,现在是一家老式旅馆。做首相府那些年,法院也在里边,而且我还知道,地下室是监狱。

    这些知识,都来自于一个未被查证的传说。

    那天晚上,副首相被一要事所牵,下班晚了,到大门口才发现门已被锁,无法出去。他敲敲打打,百般无奈。地下室上来一个人,拿出钥匙帮他开了门。副首相以为是开门人住在地下室,一问,谁知这是关在下面的囚徒。

    囚徒为什么会掌握大门钥匙?是偷的,还是偷了重铸后又把原物放回?这不重要,副首相认为最重要的问题是:囚徒掌握了钥匙为什么不逃走?于是他就当面发问。

    囚徒说:“我们国家这么小,人人都认识,我逃到哪儿去?”

    “那么,为什么不逃到外国去呢?”

    囚徒说:“你这个人,世界上哪个国家比我们好?”

    于是他无处可逃,反锁上门,走回地下室。

    这件事听起来非常舒服。

    四

    这些袖珍小国中最大的一个是安道尔,四百多平方公里,不到北京市的三十分之一。

    都德曾经说过:“你没有去过安道尔?那还算什么旅行家?”这样的口气我们都知道要反着听。表面上好像在说安道尔是非去不可的国家,其实是用夸口的方式提出了要成为旅行家的至高标准。因此反而证明,安道尔在他的时代很难到达。

    当然很难。从法国到安道尔,必须翻越比利牛斯山。这中间要穿峡谷、爬山顶、跨激溪,即便是被称为“山口”的地方也要七转八拐地旋上去。我们去时,已在下雪。

    安道尔在法国和西班牙之间,一直被它们争来夺去,十三世纪开始向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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