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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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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话集 13、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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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配合鲁迅先生诞生一百周年纪念活动,《收获》杂志向我组稿,我写了一篇《怀念鲁迅先生》。文章不长,但讲的都是心里话。我见过鲁迅先生,脑子里还保留着鲜明的印象。回想四十五六年前的情景,仿佛自己就站在先生的面前,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有我的看法。我多么希望再有机会听先生谈笑,可是我不相信有所谓“阴间”或“九泉”,连我自己也快到“化做灰烬”的年纪了。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我是受到怀念的折磨的。 七月底我把写好的《怀念》送到《收获》编辑部,拿到文章的清样后,再寄给《大公报*大公园》副刊的编者,当时他正在北京度假。 今年我在瑞士首都伯尔尼过国庆节,在我国驻瑞士的大使馆里听一位同志说,她在香港报上读到我怀念鲁迅先生的文章。回国后我杂事较多,也就忘记翻看自己的发表过的短文。倘使不是一位朋友告诉我有过删节的事,我还不知道我纪念鲁迅先生的文章在香港发表的不是全文,凡是与“文化大革命”有关或者有“牵连”的句子都给删去了,甚至鲁迅先生讲过的他是“一条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和血”的话也给一笔勾销了,因为“牛”和“牛棚”有关。 读完被删削后的自己的文章,我半天讲不出话,我疑心在做梦,又好像让人迎头打了一拳。我的第一部校旱同读者见面已经是五十几年前的事了。难道今天我还是一个不能为自己文章负责的小学生? 删削当然不会使我沉默。鲁迅先生不是给我们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我还要继续发表我的“随想”。从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到一九八一年九月将近三年的长时间里,《大公园》连续刊出了我的七十二篇“随想”。我的“无力的叫喊”给我带来了鼓励和响应,主要依靠读者们的支持。我感谢一切对我表示宽容的人(《大公园》的编者也在其中)。 我的《随想录》好比一只飞鸟。鸟生双翼,就是为了展翅高飞。我还记得高尔基早期校旱中的“鹰”,它“胸口受伤,羽毛带血”,不能再上天空,就走到悬崖边缘,“展开翅膀”,滚下海去。高尔基称赞这种飞鸟说:“在勇敢、坚强的人的歌声中你永远是一个活的榜样。” 我常常听见“鹰的歌”。 我想,到了不能高飞的时候,我也会“滚下海去”吧。 十一月下旬,未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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