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克努得没有唱歌的天才;他只是知道歌中的词句——不过这也不坏。当约翰妮在唱着的时候,却格的居民,甚至铁匠铺富有的老板娘,都静静地站着听。“那个小姑娘有一个甜蜜的声音!”她说。
这是人生最美丽的季节,但不能永远是这样。邻居已经搬走了。小姑娘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她的爸爸打算迁到京城里去,重新讨一个太太,因为他在那儿可以找到一个职业——他要在一个机关里当个送信人,这是一个收人颇丰的差使。因此两个邻居就流着眼泪分手了。孩子们特别痛哭了一阵;不过两家的老人都答应一年最少通信一次。
克努得做了一个鞋匠的学徒,因为一个大孩子不能再把日子荒废下去;此外他已经受过了坚信礼!
啊,他多么希望能在一个节日到哥本啥根去看看约翰妮啊!但他没有去,他从来没有到那儿去过,虽然它离却格只不过七十多里地的路程。不过当天气晴朗的时候,克努得从海湾望去,可以遥遥看到塔顶;在他受坚信礼的那天,他还清楚地看见圣母院教堂上的发着闪光的十字架呢。
啊,他多么怀念约翰妮啊!也许她也记得他吧?是的,快到圣诞节的时候,她的父亲寄了一封信给克努得的爸爸和妈妈。信上说,他们在哥本哈根生活得很好,尤其是约翰妮,因为她有美丽的嗓音,她可以期待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她已经跟一个歌剧院订了合同,而且已经开始赚些钱了。她现在从她的收入中省下一块大洋,寄给她住在却格的亲爱的邻居过这个快乐的圣诞节。在“附言”中她亲自加了一笔,请他们喝一杯祝她健康的酒;同时还有“向克努得亲切地致意。”
一家人全哭起来了,然而这是很愉快的——他们所流出来的是愉快的眼泪。克努得的思想每天环萦在约翰妮的身上;现在他知道她也在想念他。当他快要学完手艺的时候,他就更清楚地觉得他爱约翰妮。她一定得成为他的亲爱的妻子。当他想到这点的时候,他的嘴唇上就飘出一丝微笑;于是他做鞋的速度也就加快了两倍,同时用脚紧着膝盖上的皮垫子。他的锥子刺进了他的手指,但是他也不在意。他下了决心不要像那对姜饼一样,扮演一个哑巴恋人的角色;他从那个故事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教训。
现在他成了一个皮鞋师傅。他打好背包淮备旅行了;他算是有生第一次终于要去哥本哈根了。他已经在那儿接洽好了一个主人。嗨,约翰妮一定是非常奇怪和高兴的#糊现在是十七岁了,他已经十九。当他还在却格的时候,他就想为她买一个金戒指。不过他想,他可以在哥本哈根买到更漂亮的戒指。因此他就向他的父母告别了。这是一个晚秋下雨的天气,他在微微的细雨中动身离开了生养他的小城。树上的叶子在簌簌地下落;当他到达哥本哈根新主人家里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透湿了。
在接着的一个星期日里,他就去拜望约翰妮的父亲。他穿上了一套手艺人的新衣服,戴上一顶却格的新礼帽。这装束对现在的克努得很相称,从前他只戴一项小便帽。他找到了他所要拜访的那座房子。他爬了好几层楼,他的头都几乎要昏了。在这个人烟稠密的城市里,人们一层堆上一层地住在一起。这在他眼里真是太糟糕了。
房间里是一种富足的样子;约翰妮的父亲对他非常客气。他的新太太对他说来,是一个生人,不过她仍跟他握手,请他吃咖啡。
“约翰妮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父亲说。“你现在长成一个很漂亮的年轻人了……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她#糊是一个使我快乐的孩子,上帝保佑,我希望她更快乐。她自己住一间小房,而且还付给我们房租!”
于是父亲就在一个门上非常客气地敲了一下,好像他是一个客人似的。然后他们走进去了。嗨,这房间是多么漂亮啊!这样的房间在整个的却格都找不到的。就是皇后也不会有比这可爱的房间#狐地上铺得有地毯,窗帘一直垂到地上;四周全是花和画,还有一面镜子——它大得像一扇门,人们一不留心就很容易朝它走进去;甚至还有一把天鹅绒的椅子。
克努得一眼就看见了这些东西;不过他眼中只有约翰妮。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小姐了。她跟克努得所想象的完全不向,但是更美丽。她不再是一个却格的姑娘了,她是多么文雅啊#糊朝克努得看了一眼,她的视线显得多么奇怪和生疏啊!不过这情形只持续了片刻;不一会儿她向他跑过来,好像她想要吻他一下似的。事实上她没有这样做,但是她几乎这样做了。是的,她看到她儿时的朋友,心中感到非常高兴#糊的眼睛里亮着泪珠。她有许多话要说,她有许多事情要问——从克努得父母一直问到接骨木树和柳树——她把它们叫做接骨木树妈妈和柳树爸爸,好像它们就像人一样。的确,像姜饼一样,它们也可以当作人看。她也谈起姜饼,谈起他们的沉默的爱情,他们怎样躺在柜台上,然后裂为两半——这时她就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克努得的血却涌到脸上来了,他的心跳得比什么时候都快。不,她一点也没有变得骄傲#蝴注意到,她的父母请他来玩一晚上,完全是由于她的示意。她亲手倒茶,把杯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