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好的时光!”老鼠说道。“曾祖父和曾祖母老鼠的幸福时代!在那个时代到下面来可是一件大事。那时的老鼠窝和整个巴黎都不一样!鼠疫妈妈住在这下面;她杀死人,可不杀老鼠,强盗和走私贩在这里自由地呼吸。这里是最有趣的人物、现在只有在歌舞剧舞台上才能看到的那些人的避护所。我们老鼠窝里的浪漫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这儿有了新鲜空气,有了煤油。”
老鼠就是这样吱吱说的;他抱怨新的时代,称赞有鼠疫的旧时代。
一辆车子停了下来,这是由健壮的小马拉着的敞篷公共马车。主人坐了进去,沿着塞巴斯托波尔大道驶远了。地下的上面是巴黎挤满了人群的著名的地方,向四方伸展开来。车子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消逝了。树精不见了,出现在煤气灯光中和自由空气之中,而不是在那纵横交错的拱形通道里和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寻找奇迹,世界奇迹,她在自己短促的一夜生命中追求的那种东西;它发的光比这里所有的煤气灯的火焰还要强烈,比正在滑过天空的月亮还要明亮。是的,的确不错#糊看见它就在那里,在她的前面闪光,它闪耀着,向她招手,就像天上的太白星。
她看到一扇光亮的大门,朝一个小小的花园开着。花园里灯火辉煌,舞曲不绝于耳。煤气灯在闪烁,犹如围绕着平静的湖泊和水池的一条小径。湖泊和水池旁用铅皮剪制的人工花卉低垂着,五颜六色,光彩夺目,从花蕊喷出一股高高的水泉。美丽的垂柳——真正的春天的垂柳将自己清新的柳枝垂落,像一片透明但又能遮面的绿纱。这里的灌木丛中燃起一堆篝火,红色的火光照着那些朦胧、幽静的凉亭。感人肺腑的音乐在耳际震荡着,富有诱人的魅力,使血液流遍周身。
她看见了许多美丽、身着节日盛装的年轻妇女,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和青春的欢乐。一位“玛莉”,头发上插着玫瑰花,但没有马车和马车夫。她们在狂舞中是何等欢快,摇摆、旋转,不辨方向,像是被南欧巨蛛咬了一口#糊们在欢笑,幸福得要去拥抱整个世界。
树精觉得自己被卷入狂舞之中。她那小巧玲珑的脚穿着丝绸鞋子,是栗色的,和飘在她头发下,披在她裸露的肩上的那条丝带的颜色一样。她的绿绸衣裙有许多大折摺在飘曳,但是遮不祝糊那美丽的腿和可爱的脚。这双脚像要在那欢舞的男士的头前画出魔圈似的。
她是在阿尔米达的魔幻花园中吗?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名字在外面的煤气灯中闪闪发光:
玛毕尔
音乐声、拍掌声,焰火,银铃般的流水声和香槟酒杯碰撞声混在一起;舞蹈跳得如醉如痴。在这一切之上,月亮慢慢移过,作了一个不屑的鬼脸。天空中没有云,明朗蔚蓝,人们似乎是从玛毕尔一直望到天上。
树精浑身有一种精疲力尽的陶醉感,如同吸过鸦片之后的那种沉迷。
她的眼睛在说话,嘴唇在说话,但是她的话语被笛子和提琴声所淹没。她的舞伴在她的耳边轻语,他们在坎坎舞曲中摇摆;她听不懂这些私语,我们听不懂。他把手朝她伸去,搂祝糊,但却只拥抱着那透明的、充满煤气的空气。
树精被气流托起,就像风托起一片玫瑰花瓣。在高空中,她看到在一座塔顶上有一道火焰,一道闪动的火光。火从她的渴望的目的物上射出,从马尔斯广场的“莫甘娜仙女”的红色的灯塔射出。春天的风把她吹向那里。她绕着塔飞着;正在工作的人们以为他们看到的是一只蝴蝶在飘落,在过早到来的死亡中死去。
月亮照着,煤气灯和其他明灯在大厅中,在分散在各处的“万国馆”里燃照着。照着那些绿色覆盖的高坡,照着那些人类智慧创造的岩石堆,“无血师傅”的力量使泉水从上面倾泻下来。海底的洞穴、淡水河、湖泊的深处,鱼的世界在这里一览无余。你置身在深潭里,你似乎到了海的深处,你在玻璃潜水罩里。水从四面八方压向那厚厚的玻璃壁。滑溜的水螅好几尺长,像鳗鱼一样弯弯曲曲,抖动着它的内脏、触肢,在探寻什么似地蠕动,浮上去,又牢牢地贴在海底。一条大比目鱼,若有所思地躺在附近,舒服自在。螃蟹像大蜘蛛似地从它上面爬过,虾飞快地游着,好像它们是海里的飞蛾和蝴蝶。
淡水中生长着睡莲,灯芯草和苇子。金鱼排成队,就像是田野里的奶牛,头都朝着一个方向,好让水流进它们的嘴里。又肥又胖的鲤鱼呆呆地望着玻璃壁;它们知道,它们是在巴黎博览会上,它们知道,它们被放在装满了水的桶里,经历千辛万苦的旅行,在火车里还怕晕车,就像人在海上怕晕船一样。它们是来看博览会的,它们在自己的淡水缸或咸水缸中看到了博览会,看到了从早到晚川流不息的人群。世界各国都把自己国家的人送来展出,好让梭鱼、鲫鱼、活泼的鲈鱼和浑身长满青苔的大鲤鱼看看这种生灵,对这个种族表示自己的意见。
“他们是长鳞的动物!”一条浑身污泥的小鲤鱼说道。“他们每天更换两三次鳞,嘴里还发出一种声音,他们把它叫做讲话。我们不换鳞,用一种更简单的办法让别的鱼了解我们;动一动嘴角,瞪一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