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的生活令人悲哀地千篇一律。人完全在变幻无常的天气的控制之下,暴风雨和严寒的到来具有令人绝望的单调乏味。大部分时间不可能出门,只得关在雪屋里。漫长的日月就这样过去了,过冬者们真像是过上了鼹鼠的生活。
第二天,气温下降了几度,空中尽是雪团,吞没了百日的一切光亮。医生看到自己只好死死呆在屋里,双臂交叉,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若不是时刻都得疏通堵住的进门的走廊,若不是重新打磨室内的热量弄湿的冰墙,但是雪屋造得非常坚固,雪团在增加了冰墙的厚度的同时,增强了雪屋的抵抗力。
同样货仓也完好无损。所有从船上拿下来的东西都在这些医生称之为“商品的码头”的地方井井有条地堆放起来。但是,尽管这些货仓离雪屋不过60步远,但是,一旦出现了冰碛,就不可能到那里去,必须经常在厨房里保存一定数量的食物,满足日常的需要。
将“珀尔布瓦兹”号上的货物卸下来这个谨慎的措施是非常及时的。船受到一种缓慢的、难以觉察的然而无法抗拒的压力的作用,一点点被压碎,显然这些碎片没有什么用处了。但医生总是希望能拼凑一艘小艇回到英国去!但是着手建造小艇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因此,在大部分时间,五个越冬者非常轻闲。哈特拉斯躺在床上沉思默想;阿尔塔蒙喝酒或者睡觉,医生特别注意地将他们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因为他总是担心会发生可怕的争吵。这两个人很少谈话。
同样地,在吃饭的时候,谨慎的克劳伯尼总是留神引导谈话,控制它,以免刺激自尊心;但是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消除了过分的多疑。他竭力使他的同伴受到教育,得以娱乐,感兴趣,当他不整理旅行记志的时候,他就大声谈论在相同情况下的历史、地理或气象方面的话题,他以一种轻松的达观的方式介绍事物,以最微小的事情中得出教益来;他那从不枯竭的记忆从未匮乏过;他将他的理论用在当前的人身上,他告诉他们这样的事实产生于这样的环境,他通过个人的论据的力量完善他的理论。
可以说这个可敬的人是这个小小世界的灵魂,一个闪耀着坦率和正直的感情之光的灵魂。他的同伴们在他身上可以找到百分之百的信任;他甚至可以使哈特拉斯船长敬服,后者仍旧敬爱他;他的说法、做事和习惯如此得体,以至这五个被抛在离极点6°地方的人的生存显得完全自然而然,当医生讲话的时候,人们还以为是在他的利物浦的诊室里倾听呢。
但是,这种情况同那些被抛在太平洋岛屿上的遇难者的境况有多大差别呀,这些鲁滨逊们的动人心弦的故事令读者多么神往啊!在那里,毕竟有一片丰饶的土地,富庶的自然,提供各种各样的数不清的资源;在这些美丽的地方,只需一点想象力和劳动就可获得物质的快乐;树木为他生长,山洞为遮敝他而打开,溪水为让他止渴而流动;优美的树荫为他遮阳,在温和的冬季没有可怕的寒冷威胁他们;无意丢下的一粒种子几个月之后就会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取得收获。这是社会之外的十完十美的快乐。而且,这些魔幻般的岛屿,这些悲天悯人的土地都在航路上;遇难者总有希望获救,他耐心地等待着别人将他从幸福生活中解脱出来。
但在这里,在这片新美洲的海岸上,有多大的差别呀!这种比较,医生偶尔为之,但他埋在心底,特别是在不得已而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咒骂起来。
他热烈地渴望着解冻的到来,好重新远游,但是他不无担心地注视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因为他预见到了哈特拉斯和阿尔塔蒙之间的难堪局面。如果他们一起到了极点,两个人的竞争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应该阻止发生任何事情,让对手达成真诚的理解,达成真诚的思想交流;但让一个美国人和一个英国人,共同的原由使他们更加敌对的两个人,一个浸透了岛屿的狂妄,另一个充满他的国家的投机的、大胆的、鲁莽的精神,让他们达成一致,是多么艰巨的任务啊!
当医生想到人类不可避免的这种竞争,想到国家之间的这种竞争,他禁不住,不是耸肩膀,他从来不会这样,而是为人类的弱点感到悲哀。
他常常跟约翰逊谈起这个问题,老水手和他两个人在这方面引为知己;他们讨论该采取什么措施,通过怎样的缓和才能达到目的,他们隐约看到未来的情况会越来越复杂。
但是,坏天气继续下去;他们别想离开上帝的堡垒,哪怕一小时也不行。应该日夜呆在雪屋里。他们厌烦起来,医生除外,他总能找到办法让自己忙起来。
“没有任何娱乐的可能性吗?”一天晚上阿尔塔蒙问道,“这真的不是生活,这样像蛇一样冬眠。”
——“因为,”医生回答,“不幸的是,我们人数不够多,无法组织随便什么娱乐活动!”
——“这么说来,”美国人又说,“您认为,要是我们人更多些,就不太发愁打发空闲时间了?”
——“毫无疑问,当全体船员都在北极过冬的时候,他们就会找到不厌烦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