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花灯》
梅雨提着白兰花灯,幽幽涉过江南
一个名叫莲的女子,呀地一声滑倒了
满地都是摔碎的,莲的心事
寂寞长街,青苔霎时撑满羞涩的岩缝,
含羞地拢湿凉的南风,欲说还羞。
陌上梢头,商女一抖桃花扇
任孔尚任如泣如诉,甩一袖曼妙的水磨腔
甩出梅雨一样缠绵柔韧的南明
《梦里挑灯捕萤》
草长如忘,苔深似锁
惯于那样轻描淡写潋滟与空朦
最难捉摸是一弧浅蓝,蛊惑南楼朝西长窗,
一推窗无奈就天高地邈,任寂寞
细啮着黄昏。
重重叠叠掌纹,浅浅低低倾诉
折折合合许多岁月,少年回忆叠着童年往事
几多檐角斜撑出院落深深
鳞鳞乌云暗恋着灰瓦,青苔蠕蠕,
从端午爬到清明。
一滴水,凝在檐尖等着降落
那江南眉间,总沁着水痕。
水一样深的天上漫舞流萤,
斜卧凉阶找回蒲扇,梦里
三百里角吹连营。
《瘪稻谷》
晚秋,只要拿起电话
就能听到叶落的声音
可能还夹着细细的雨,追赶着牛车
牛车上坐着母亲,和沉甸甸的秋天
这是深秋最后一场雨
大雨过后,就是初冬,就是三九天
又到了母亲纳千层底的季节
咬紧线头,左摇右晃,
可再怎么用力,也不能把儿子从远方揪出
这个秋天生下小儿子,更像一枚
虚伪的瘪稻谷
躲在城市里,写一些思乡恋母的诗
而秋天,正从电话线中悄悄挪动
她不愿听到,母亲咳嗽声和
一声叹息。
《山菊花》
我浮在阳光之上,低头看故乡
普天之下,我只看到父亲矮矮的坟墓
低低的,低到尘埃里,
开出一朵卑微的山菊花
天空犹如揉皱的山菊花,一瓣
泛着一点忧郁的蓝。
父亲牢牢地守在高高山岗
要不然,我到哪里,寻我故乡
其实,所有的异乡,
不过祖先生命驿站中,最后
落脚的地方,犹如无脚的鸟,
落在哪里,那里就是故乡。
多年后,我也会长成一簇
矮矮的山菊花,在秋风里
摇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