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可以拥有怀抱》
我说,妈妈,我走了。
妈妈拥抱住我的身体。体温、血压、颤抖的心跳,以及跳动着的未知的方向。
你不善于说话,语言是懦夫,眼泪化身勇士,冲开深刻的皱纹。
眼泪说,我是叛徒,背叛了病床上的尖叫,和子宫里的鲜血。忘记了脐带,忘记了额头一吻。我带着这支吻,用脚步说话。说话是寂寞的作风,寂寞和幸福之间有那么一些时差。错过脚印的思考,眼泪砸伤了缝隙里,壁虎的尾巴。要让所有的灰尘都冷静,不打扰脚步。
一只巴掌扇走我的童年,一阵疼痛灼伤我的成熟,谎言已经破灭,多少理想在空气里面沉淀。你在对垒孤单,炸毁未知的答案,实现捅破爱的碉堡。鸡毛掸子乖乖散架,你叫我起来,把一切收拾进岁月的垃圾箱。
于是我起来,断绝对乳汁的思念,夜空的星星被贴满眼影。一口气,萤火虫,膨胀的嘴巴是一阵黑色旋风,萤火虫,附庸在每颗星辰,一起照亮每个黑夜。
你说,你不能,为我摘下星星,贴在我的胸前。
你说,我要自己去摘很多的星星,像奖章一样让自己骄傲。
我说,我要把你的微笑,贴满整片星空。
你说,你老了,但是依旧不会疲倦。
疲惫背着哑口无言的猎枪,吓唬脆弱的梦。要让脚印踏沉脑海,泄露眼泪,潮湿枕巾。除了时间,你说,什么都会意外。
你在剪裁一段疼痛的记忆,编织在我的身上是条思念的尾巴。你一微笑,我就飞破天空,是只风筝,要去摘星辰,像一只蜘蛛,舞蹈在天空,寻找网络的生存法则。
你张开身体芦苇张开身体水草张开身体,有一阵风把我推离河岸。你滴一滴眼泪,推波助澜。
油灯已经闪着眼睛,催促着,有多少拥抱,还可以拥抱。
《野百合也有春天》
我的春天,每天都在我的眼睛清醒的时刻。
把所有的花瓣逐渐剥离,野百合躺在秋天的露水里面沐浴不朽的梦想。整座山谷合起眼皮,峭壁悬崖蜕出一层褐色的皮肤,要飞向出失眠的渴望。要在山谷投掷一颗孤单的星星,指望着天空回忆遥远的故乡。
曾经在空中被人们寄托梦想的星星,也会有一个,属于天空的梦想,要和山谷里的野百合一起,在飘扬的摇篮里聆听尘土的呼吸,等待春天。
等待不是忧伤的盼望。而是幸福的追随。野百合默默开放。开放从来不属于炫耀,是要有一个自己的春天。和落寞的星辰一样,要乘坐萤火虫的翅膀,向世界宣告寂寞多么伟大。
一直睁开眼睛,不是失眠地忧伤,是认真地等待。认真推开岩石,推开缝隙,推断出外面的世界,精彩有多少温度。
野百合的春天,需要一点点的化妆。让星星做辫子,披着风的连衣裙,自己就是天使,自己就是春天。然后在每一片山崖上按下手指把山谷弹奏成空灵的世界。
野百合的春天,需要一点点的骄傲。山在脚下水在脚下,天空已经在脚下,举起花瓣举起头颅要把世界上最孤独的角落看穿。星星还在山下,等待野百合的春天,绽放出宁静的世界。宁静的声音,从来不需要休眠。
让所有的萤火虫都起飞,让山峰的牙齿尽情脱落,让月亮拽住一片云朵美美入睡,让文字忘记叙述,让眼睛忘记尘埃。
整个山谷张开眼皮,托出野百合的春天。忽略蜜蜂蝴蝶,忽略风花雪月,忽略五线谱忽略三字经,忽略脚印忽略伤痕,忽略不了,野百合也有一片不朽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