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与现在的时光(八章)
《吹奏》
春风吹奏着忧惋的长笛。
笛声停在每一个含苞的枝头,像一位多情的少年,满怀期待。
笛声朝着另一个方向,抵达我不再成长的身体,当我满身都是灿烂的音符,我抖动了一下,一粒,又一粒,那些生命里的尘埃,像病一样被轻轻抖落。
三月是一句悠长的长调。我们一年年倾听它的吹奏,感悟它的变幻,看它怎样带来明镜高悬的春讯。
春风的吹奏有一点伤感,因为有那么多永远长眠于地的人。
长笛的流韵有一点孤独,因为有那么多需要一点关爱的人。
三月的天空有一点虚幻,因为它忘记提醒那些病入膏肓的人。
在集体吹奏的背后,深不可测的现实在变为往事后又渐渐来临。往事,或许是一滴泪水的喜悦或悲痛,现实,或许是一个笑容后的守望和辛酸。
一个人,在三月,在春天,在长笛的华采里,仿佛长了翅膀,跃跃欲飞!
《逝者》
再一次掀起怀念的悲情。
时间凝固,苍海敛翼。谁在一盏清明的灯前翻阅隔世的花名册?
有多少逝去的生命,在漫长的史卷里缱倦着,一曲曲哀歌,如落花,如流水,悄然融入渐渐明亮的春光。
有多少逝者的骨血垒起一地坚韧的铭文?
有多少远去的声音还在吹奏无边的虚空?
春风。三月的春风刚刚从一个轮回中苏醒,又仿佛要被泪水淹没。
谁在说:泪水是疗伤的处方,是剂世的良药,是沐浴的清风?那些来自雪山,来自万壑,来自密林,来自更多辽阔自然深处的泪水,擦拭并宽容了多少伤怀的眼睛。
远远近近的逝者啊,大地的一颗颗微粒,在春天都幻化成夜晚的星辰,再次点燃并传递着那些不容远去的音讯和所有的记忆。
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真实,岁月增加了无形的重量。
时间诞生了万物,又抽象了一切。当更细致的时光因一个节日而倍加宁静,我看见一颗,两颗,更多的灵魂,在春天的大地下默默地行走。
一个春天,更多的春天,又将萌生多少崭新的灵魂?
《清明》
春水荡漾。荡漾的春水布满东方,由冰冷到温暖,春水的苍茫中孕育着生命的雷霆。
从昔年到今天,清明,穿越的不仅仅是浪漫的节气,花朵的言词需要敲打。星月朗照,长风如烟,众多的灵魂在同一个时间一齐打开了那些尘封的祭词。
不回避死亡。
就像一扇门,有迎纳,有送别。
就像一条道路,有起点,有终点。
就像一个故事,有开始,有完结。
清明的春风,这平常秩序中的美,拔升到红尘中最高的音节,有些颤抖,有些哽咽。
逝者的葬仪,死亡的证词,铭刻在熟知的大地,被一年一年的烟火围困,被一滴一滴泪水深藏。正在盛开的花朵,见证了那些越来越远的音容笑貌。
空茫的清明,消瘦的清明,外表清澈明朗,内心却一片模糊。一地春光,因为悲伤的铬印,却更加楚楚动人。
谁能相信,在偈语中,所有失去翅膀的飞翔,依然可以出世入世,为春天歌唱!
《旧城》
其时,跌宕的古歌已沉降于苍苔下的青石。
青石的内部有着收纳的容器,渐渐盛装了一切逝去的旧事和纠缠的声音。
青石连诀,慢慢陷入远山近水,被红尘岁月掩埋得支离破碎。
此刻,蛰伏的光影收敛了翅膀,唯有一片鸟羽飞过旧城。
其时,千年的风情已消隐于苍茫风雨。
岁月扛不住那么多无常的片断,究竟在哪一刻遗弃了那些曾经的美?
长街短亭,楼台酒肆,红灯烛照,婆娑人影,在大梦里依然井然有序。
谁在扼腕叹息:逝去才是通向永恒的唯一!
我的惆怅之眸仍流连于这所谓的风物。
我的默然之思仍徜徘于这真实的旧城。
当现实的废墟替代了远去的传说,谁能明辩时间流离的真象?谁能感知暗哑琴弦上的一粒音符,在怎样的月色抑或阳光里失去了思想的润泽?
残陶低语,断瓦微咽,顽石低垂,故土未眠。
它们一次次被风沙覆盖,又一次次被春风吹醒。轻软的春风啊,怎抵得上怀古的沉重?怎能把逝去的魂魄招返?
风声紧了,万物不再言语,夕阳更加苍凉。
今日的旧城,除了若有若无的悲鸣,只剩下尚未返青的一地衰草,迎合着那唯一的鸟羽,继续卷入疼痛的天空。
《文庙》
——岳池文庙,现经修缮存于县城中心,内有孔子塑像及多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