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上钩,不但没上钩,看上去她的心情还不错。玉娥交叉双臂抱着肩膀,一直用一种美滋滋的眼光扫描着文达,最后才说,我舅舅转业了。玉娥的话让文达有点摸不着头脑,文达说,你舅舅转业,跟我有什么关系?玉娥没像往常那样生气,而是很平静地拿起一只易拉罐饮料,砰地一声拽掉拉环,把饮料罐往文达面前一放,盯着文达,也不说话。如此一来文达懵了,也想起来了,也就在前几天,梨园河街上突然驶入一辆黑色轿车,看上去不算新,轮胎上沾满了还没有干透的黄泥,要知道梨园河街上很少有轿车驶入,所以就格外引人瞩目,大家都在猜测那辆轿车会停在谁家门口。最后大家看见那辆轿车就停在了街边一小片空地上,一个下穿黄军裤,上穿蓝西服,西服口袋上还别着一支钢笔的人,从车里钻了出来。那人嘭地关上车门,目不斜视地横过街道,身上散发着让梨园河街人所崇拜的那种威严和仕宦的气息。那天,整条街的人都看见那人走进了玉娥家,后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玉娥的舅舅回来了。
看来玉娥的舅舅真是回来了,要不她的心情怎么会那么好呢。不知道为什么,文达的心里有点酸酸的,好象有些嫉妒,他怎么就没有一个那样做官的舅舅。文达显得很倦怠,他朝房外走时,玉娥突然摁开了墙上的吊扇开关,吊扇立刻呼呼旋转起来,把文达的头发吹得像草一样飘起来,文达赶紧用手捂着头发喊,快把电扇关掉,我头发乱的都没法出门了。文达的狼狈相让玉娥看了很开心,她关掉电扇后,依然咯咯地笑个不停。文达顾不上埋怨玉娥,在屋里转来转去,又去桌子上翻来翻去说,梳子呢?你把梳子藏哪了,我要梳头。玉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梳子,盯着文达的脸说,我不骗你,你想不想找个好工作?文达一把夺过梳子,边梳头发边说,你不是在说梦话吧?玉娥一脸正色,很严肃地说,我舅舅能帮你,他现在是局长,局长呀。文达盯着玉娥看了一会,把眼光移开说,你舅舅怎么会帮我?她应该给你找个好工作。玉娥说,我舅舅当然要帮我,不过我想帮你,让你到我舅舅单位工作,但是你必须和我好。文达说,我已经和月娟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娥鼻子一皱说,是我先和你好,月娟那个骚货还在我后面呢。玉娥凝视文达的目光流露出少见的柔情,文达避开玉娥的目光,叹口气自言自语说,我想不起来了,我真想不起来我是先和谁好,也许是你,也许就是月娟。文达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再次惹恼了玉娥,玉娥歪着头,脸涨得通红说,你想不起来,我都给你记着呢,拥抱两次,亲吻一次。文达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解释清楚,为什么对我耍流氓!文达无法招架玉娥连珠炮式的追问,摊开双手说,这从何谈起,我咋会耍流氓?再说我当时确实是爱你的。没想到玉娥听文达这么说,立刻转怒为喜,玉娥说你知道就好,文达说我知道什么了?玉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只要你以后不找月娟,你和月娟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接着,玉娥又说,你赶快写个简历给我,没简历我舅舅咋给你安排工作?一听到安排工作,文达的脑子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那一段时间,文达陷入了深思,他想了很久,还仔细分析了他的处境,他要坚持和月娟好,就要刷一辈子旧瓶子,而且最后还不一定能娶到月娟;要和玉娥好,就可以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打官腔,那种美妙的生活实在是比刷瓶子舒服多了。文达对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这种对爱情一点都不专一的想法,并不感到吃惊,他对自己的思想了如指掌,他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他内心留存已久的强烈欲望,它由来已久,文达是个崇尚前途高于爱情的男人。不管这次能不能实现,也许最后要失败,文达都决心一试。现在文达已拿定主意,他打算利用玉娥找个好工作,等安排好工作再蹬掉玉娥,继续和月娟好,这样就锦添花上了。文达不打算把他的这种想法透露给月娟,因为女孩在对待爱情这个问题上明显缺少计谋,他怕月娟坏了他的好事和前途。
后来,玉娥果然把文达的简历送到了她舅舅手里,为了不在关键时刻惹怒玉娥,文达已经取消了和月娟的约会。他编造了许多让月娟可以相信的理由,不过每次编造那些并不存在的理由时,文达都会感到全身在隐隐作疼。有次,文达在对照着镜子洗脸时,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变得疲惫不堪,鼻孔里的鼻毛也像疯了一样,一个劲地疯长,文达准备用剪刀修理鼻毛时,看见窗外有一只红色的气球在慢慢的浮升,在阳光中闪着透明的色彩。文达叹口气,突然对着气球说,我真是悲叹我的前途和爱情是那样的互不相容。
一个炎热的中午,玉娥离开了工厂,她临离开时顺手破天荒地戴了一顶白色的太阳帽,帽沿遮住了脸部,她就戴着那顶白色的太阳帽走到了街上,微风吹动街两旁屋顶上的杂草,不时有一些陈年的草屑落到玉娥的帽子上,本来玉娥打算去找文达,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街口,走到了月娟画店的门口,还隐约听见文达的声音从月娟的画店里传出。玉娥用手捂住耳朵,文达的声音仍然持续不断,玉娥听的非常清晰,并且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左右摇晃着,她赶紧扶着墙在月娟画店门外站了一会,然后才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