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30分,洪金走进他的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伍钢已坐在里面等他了。
“哎呀,伍大哥,这样早赶到,有何贵干啊?”洪金满面春风地往前大跨一步,与伍钢亲热地握手。
“岂敢,岂敢。”伍钢说,“老爷子要见你,叫我来接你罢了。”
“有什么事吗?”洪金略感诧异。
“老爷子要回城里去住了,约了些朋友聚聚。今后到这里的时间会少了,所以想见见你。”伍钢平静地说道。
“舒子寅找到了吗?”洪金试着问道。
“哪里去找呀?还是你从京城请来的算命大师说准了,这湖里就葬女人,连尸体都找不到。这是她自己的命,没办法。”伍钢说。
“我二叔一定难过吧?”洪金满脸沉重地问。
伍钢笑了,轻松地说:“你还不了解老爷子?一个女人嘛,来去如风,走留如影,老爷子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
“是的是的。”洪金长出了一口气。
洪金和伍钢一起向湖边走去。太阳正在升起,整个景区罩在绯红的霞光中。
快艇像箭一样向大湖深处驶去。伍钢驾着船,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他已脱掉了上衣,这是他开船时的习惯。由于快艇的速度,风显得很大,阳光在他凸起的肌肉上一闪一闪的。
湖面越来越幽深,仿佛进入了原始地带。洪金掏出一枝烟来,用打火机“叭嗒叭嗒”地点火。风太大,火苗一闪便熄了。“你将船开得太快了。”他心烦意乱地对伍钢说道。
这是洪金在世间所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人在世间所做的许多事情一样。
船翻了!是在一个突然的急弯中翻沉的。洪金在水里冒出头来时,在一瞬间又被一双铁钳似的大手压了下去。足足有15分钟,冒出水面的气泡越来越少,伍钢才从水中提起洪金,将他扔进了快艇。伍钢爬上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掉转船头向旅游公司开去。他拍了拍脸颊,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来。
三天过后,洪金的葬礼在景区举行,旅游公司中层干部以上的人员都参加了。大家低着头,为这次不幸的事故使他们失去了总经理而悲痛。
洪于戴着黑纱站在最前面,他的大哥洪运和妹妹洪榆分别站在他的左右。
“我的好侄儿,真没想到……”洪于哽咽着对身旁的大哥说。早已退休在家的洪运用苍老的声音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都是命啊。”
葬礼过后,洪于立即赶回了岛上别墅。他匆匆地走上阁楼,看见舒子寅已收拾好行装。
“这就走吗?”他精疲力竭地问道。
舒子寅点了点头,然后久久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给我说实话,洪金不是死于事故,对不对?”
洪于知道不能再对她隐瞒了,他叹了一口气,嘴唇抖了抖,一时说不出话,一颗眼泪却从眼角掉了下来。
说什么呢?从洪于全家住到这别墅开始,洪金便感到受到了洪于的监视。洪于三天两头地到旅游公司来,问这问那,还看他的账目,这等于将他的财路断掉了。集团有12家公司,谁不为自己搞点钱?可是,谁处在洪于的眼皮底下谁倒霉。洪金用尽了办法,让洪于的别墅鬼魂出没,终于,洪于搬走了。然而,刚轻松了一年,又来了个舒子寅,并且是个不怕鬼不信邪的女子,看来洪于有娶她的可能。如果这样,那他们就会长期住在别墅了,洪金的日子可怎么过呢?没办法,只得豁出去干了。作为一个侄儿,他能这样干吗?洪于知道真相后近乎崩溃。
“没有办法。”洪于向舒子寅讲明真相后说,“我这人就这样,滴水恩仇,我都将涌泉相报!”
“太可怕了!”舒子寅满脸的惊骇久久不能散去。
鲁老头、伍钢和女佣们都来到岛边为舒子寅送行,洪于对伍钢说:“由我来驾船送她就行了,我还要将她送到机场。”
快艇发动了,慢慢地掉头,然后向湖心驶去,舒子寅向岛上的人招手之后,凝神望着那岛,那别墅的尖顶,她的一个梦在这里结束了。
她掉过头,与洪于的目光久久地对视着。洪于已停下了船,任快艇在水上轻轻晃荡。
“我爱你。”舒子寅轻轻地说。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洪于已吻住了她。
舒子寅已是满脸泪水,她闭着眼说:“不知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
蓝色的湖面上,快艇又启动了,在浩大的水中,这船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像一只飞逝的鸟、一个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