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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太阳将人的影子打到脚下的时候,主人的快艇到了。伍钢、鲁老头、小胖子和女佣们全都站到了上岸的石梯边迎接主人。洪金提着一口枣红色的旅行箱跟在主人和女客人的后面下了船,他亲自为客人拎行李可是少见的事,鲁老头知道这个机灵鬼一定嗅出了这位女客人的份量。
下船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身着黑裙,长发披肩,鲁老头的第一个印象是,这是个农村里的人不愿意娶为媳妇的那种女人。因为在他的家乡,丰乳肥臀是选媳妇的重要标准,只有这种女人才能干重活,更重要的是能生孩子并且能把孩子奶得像条小牛崽。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虽说身材颀长,但从五官到身体线条都太精致,有点像他小时候见到的一个女教师。当时村里的小学都是由当地人作教师,有一天突然来了个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城里人,这个女老师虽说柔柔的,但村上的人包括最粗野的汉子,见了她总是恭敬得很,小时候的鲁老头总认为她的身上有什么魔力。
主人扬起手和大家打招呼,他的身架和神气,就是不认识的人也能猜出他是个大人物。他的长方脸型上挂着笑容,比从这里搬走时状态好多了。他要带一个女客人来岛上,鲁老头是在一小时前才听伍钢透露的,这小子总是有点看不起他的样子。
伍钢领着主人和客人进了别墅。在三楼的宽大卧室,一丛沾满野地气息的蔷薇,是早晨才插上的。女佣们对楼内的每一个细部都作了精心料理,伍钢知道老爷子会对他满意的。他拎起那个枣红色的行李箱,准备把它先放进大衣橱里。
“不,”洪于阻止道,“舒小姐的东西要放到客房去。”
“是的,是的。”伍钢马上应和道。他心里格登一跳,老爷子怎么了?因为按照常规,老爷子看中的女子肯定是住进主人卧室的,并且老爷子在电话中告诉过他,这次回岛来小住,是不会接夫人过来的。
洪金坐在楼下的大客厅里,看见伍钢和女佣们下楼来了,便问:“都安顿好了么?”
“好了。”伍钢说,“老爷子先休息一会儿,带客人参观完房子后,还要找我们俩谈事情。”
洪金知道,老爷子一定又是要盘问旅游公司的经营情况了。老爷子每次上岛后都会对景区的经营作一番审查,这让洪金心里不快。说实话,在洪于集团控制的12家公司中,洪金所负责的这家公司最微不足道了,老爷子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呢?洪金把这归结为是离得近了的原因,只要老爷子住在岛上,这里的经营他能视而不见吗?有的公司老爷子可以一年都不去一次,就是因为公司设在老爷子的眼皮底下,洪金为此愤愤不平。当然,这情绪也不敢有任何流露。虽说是他的侄儿,可老爷子在大事面前是认事不认人的。
洪于和那个远道而来的女子在三楼的茶室喝茶。这间小巧精致的茶室显得特别典雅和休闲。墙上挂着两幅古典的工笔画,画面上的人物都是美女和书生。第一幅画上面是一个在蚊帐中睡觉的书生,蚊帐外是一个长裙拖地的古典女子正在餐桌上摆满饭菜,而半开的窗外是一轮明月;另一幅画的是一个古时民女站在宅院门口,正在和一个似乎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告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幅画都是取材于《聊斋》故事。这种画挂在这里,倒是给人一种身在红尘恍然若梦的感觉。
“怎么样,舒子寅小姐,”洪于用一种认真履约的口气说,“这里能为你提供良好的写作环境,没错吧?”
看到对方皱了皱眉头,洪于笑了:“好,别不自在了,我还是叫你子寅吧。”
对这个从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天亮前出生的女孩,洪于总感到不是很能把握。前天晚上,在数千里之外的海滨大酒店,他给她的房间打电话本来只是告别的。因为他尽管寻找了她一天,但见面后他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发生,最后他请她去酒吧坐一坐也被拒绝了。但凡事总有意料之外,当他的电话打过去时,对方却对他的别墅出了怪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主动邀他去酒吧喝一杯。
当时已是夜里11点,这间宾馆内的酒吧已显得幽暗而冷清,只在一个角落有3个外国人围在一桌闲聊。舒子寅显然已洗过了澡,穿着吊带裙并披着一条丝质披肩优雅地走来。他讲起了他的岛上别墅,他看见她的眼睛发亮。他开始以为是他的财富和身份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他很快明白过来,舒小姐感兴趣的是他别墅内发生的各种离奇事件。她说她是学哲学与宗教的,正在写一篇关于巫术、鬼魂与人类精神的硕士论文。她到海边来,就是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写作。
“既然你对神秘现象感兴趣,到我的岛上别墅去写作怎么样?”洪于冲口而出,但同时知道这不太现实,首先是她对他还仅仅是一面之交,跟着他走缺乏信任;其次是他知道那别墅是如何的使人心惊肉跳,住在那里别说写作,能挺住不出神经病就是万幸了。
没想到,这女子略一思忖后便接受了他的邀请,这种简单直率任性中似乎透出一种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