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银荷的眼神忽然僵住了。她的心狂跳起来,忽然间一丝剧痛,袭遍她的全身,胜过以往任何一次。
“银荷啊,你会怪我吗?我要求安德烈,不让他留在你身边,还要他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离开。我……安德烈就要去意大利了,今天下午4点30分的飞机……”
下意识地,银荷看了看手表,指针正好指向1点。银荷心里好矛盾啊!理智上她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可是情感上却希望他能为自己留下来,毕竟自己时日无多了啊!宇振凝视着她,知道她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别处了。
“这次走了,可真是永别了。”
宇振轻轻说道。他的心撕裂般地痛楚着,然而,只要银荷喜欢,他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现在,银荷就站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枪一响,她就会立刻飞奔而去。宇振想到这里,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然后,仿佛下了平生最大一个决心似的,他闭上眼睛,缓缓说道:
“银荷呀……预备……跑!”
汽车,风驰电掣般在路上行驶着,一个个人、一栋栋大楼、一条条马路,风一样地从车窗外闪过。哪里、哪里都没有银荷!安德烈急得不得了,冷风灌进他的身体里,却丝毫冷却不了他那颗心急火燎的不安的心。银荷啊,你到底在哪里啊?我怎能忍心扔下你呢?你为什么这一刻都不能等?你在哪里呢?安德烈驾着车,在去机场的途中转回了疗养院,可是,负责人说她已经退院了。安德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她住的地方,门却紧紧锁着。
真的、真的找不到银荷了!安德烈全身的力气仿佛都散尽了,绝望地坐在了银荷房间的门前。银荷的笑颜,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晃动着。他的心,太累了,思念的心,太累了。
一片大大的沼泽地,里面长满了茂密的芦苇,隐隐地散发出阵阵腥气。一对黑色的鸟儿,在芦苇上空久久地盘桓着。朦胧的雾气,笼罩住了他的眼睛,于是,他把手伸向芦苇丛中。忽然,有人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牵着他走了出来。银荷,是你吗?安德烈轻声呼唤着,忽然间醒了,原来,那不过是一场梦。然而,眼前,却分明有一个女孩子,正泪眼婆娑地凝视着自己,那不是银荷是谁?安德烈眼睛湿润了,轻轻抱住了她。她还是舍不得自己,还是回来了是吗?
“银荷呀,原谅我好吗?”
“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银荷收拾好行李后,很疲惫地一下子坐到了床上。
“安德烈啊,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因为我、因为这个不争气的我难过时,是什么使你挺过来的?是对天父的爱吗?”
安德烈轻轻把打好的行李放下,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
“啊……从来没有一刻,让我感觉这样舒服。是啊,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真不知道,我那时为什么要强烈反抗。呵呵。”
“你在说什么啊?”
“在说你的天父啊,还有我的天父。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海边,你很开心地告诉我,你将来要当神父时,我就知道了。你呀,不管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处境如何,这一辈子,你注定要成为神父的,而且,你注定要接受天父的这个选择。”
“银荷呀……”
“他已经原谅你啦!以前,不管他多想让你成为神父,不管给了你多大压力,你看,你从来都没有和他对立过,是吧?他呢,也从来都没强迫过你离开我。所以,他一定原谅你了是不是?呵呵,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让他也原谅我吧……嗯,还求他保佑我,让我快点儿好起来吧……好吗?嗯,虽然你是神职人员,可是,再陪我一会儿,行吗?行不行?”
安德烈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银荷。她的眼神温顺而平和,自己实在不忍心说出不打算当神父的话了。
“好吧,算你说对了。我,暂时接受这样的安排吧。”
安德烈和银荷,再次来到了那个海边。他们在海边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安了家。那间小屋,好像睡梦中母亲的子宫一样,充满了温暖和祥和的感觉。他们的眼前,好像展开了一幅美丽的童话画卷一样。他们一起动手涂墙壁,一起相视而笑,真希望这刻能永驻啊。
安德烈把一只发卡别在了银荷的发间,那是很久以前就买好了的、却一直都没有机会送出去的礼物。
“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而我,却什么都没给过你。这么多年来,在这个世上,最爱我的人,一直是你。银荷呀,我这样说算不算很自私?别离开我,为了我,千万别离开,永远都不要离开,好吗?”
海浪阵阵涌来,拍打着海岸,涛声阵阵,在耳边奏着和谐的乐章。
就这样,在银荷生命的最后时刻,安德烈和银荷,过上了平凡的生活。这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银荷的感激,胜过健康人千倍万倍。她一直相信,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拥有自己理想中的生活,这是上天对她的恩宠。每天清晨,安德烈早早起床,然后去医院出诊,银荷就在家里,看看书、散散步、打扫打扫卫生,到了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