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另一种命运 第十九节 从前不是有个约定吗?
宇振听到这句话,霎时间愣住了,然后很快醒过神儿来,仿佛虚脱了一般,很想倚在什么地方歇息一下,可是却没有地方可以依靠。他不敢直视安德烈的眼神,轻声答道:
“那件事是……我喜欢银荷。”
彼得神父与敬银相对而坐,心潮起伏。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究竟为了什么,亲姐弟会走到这个地步呢?只要看到她,彼得神父就感觉痛苦。如果从前的一切能被彻底埋葬,或者装作毫不所知地过完一生,那样,彼此的痛苦是不是都会减轻许多许多呢?可是,如果真的那样,该相认的人将永远错过。无论作为一名普通的人,还是作为神职,自己都有义务将真相呈现在众人眼前,不是吗?那是神的旨意,更遵从自己的心声。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如果真的把多年前的秘密揭露,那样,受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姐姐和姐夫——敬银和郑教授,还将是无辜的安德烈#蝴那么小,甚至来不及看看自己的亲生父母,就被带离了母亲身边。从小到大,在缺乏母爱的环境中长大。虽然他比任何孩子都要懂事,也从不怨天尤人,责怪命运待自己不公,但是,越是这样,彼得神父就越为他心疼。是的!无论事情说出来的结果如何,无论谁将受到谴责,自己都要勇敢地说出真相!
“姐,你有一个女儿叫幼莉,还有一个儿子,是不是?几个月前我给你电话时,听你说要参加儿子毕业典礼……他,是姐夫前妻的儿子吧?”
“……嗯。”
“那,他叫郑宇振吧?”
敬银听到这个问题,端茶的手忽然微微颤抖了起来,问道:
“你怎么知道?”
“哦,姐姐,难道你真忘了吗?明宇哥和振秀哥,从前不是有个约定吗?如果以后都生儿子,那么就取各自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孩子的名字……”
敬银听到这些,一幕幕往事刹那间涌上心头,令她百感交集。那些话,弟弟居然还记得这样清楚!而自己,早已刻意使自己全部遗忘掉。可是真的遗忘了么?如果遗忘了,为何今天弟弟提起,自己还要这般痛苦?
“别再说了!”
敬银打断弟弟的话语,难以掩饰痛苦的神色,慢慢地走到了窗边。
彼得神父也为了调节一下气氛,于是问道:
“哦?这是银铃花啊!不是姐姐最喜欢的花吗?”
“是啊,你知道吧?和宇振、银荷同系,不是还有一个男孩儿吗?说是银荷的好朋友,叫安德烈。喏,这就是他送的,生日那天送给宇振作生日礼物。哦,对了,听说他也是你们孤儿院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彼得神父听了这番话,心头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感到了钻心的疼痛,凉汗顺着脖颈流了下来。他明白,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一旦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感到特别痛苦,可是,像自己这样,一直就被真相所缠的人,那种痛苦又能对谁诉说?!敬银姐姐就在自己眼前,面对一无所知的她,自己却无从开口,也无能为力。彼得神父百感交集,再也无法安静从容地面对这张熟悉的面孔,于是告辞离开了。
他顺着熟悉的小路,想去雪岳山看看美景,那样,也许郁闷的心情就会得到舒展。可是,当他到达那里时,却不由得愣住了。安德烈和宇振正并肩站在那里。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遇到一起!?
神父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现在,自己真的是无处逃避了。
银荷听到彼得神父回来的消息,快步跑到神堂,却和安德烈意外地碰到了一起。安德烈在对视的那一刻,眼神有些慌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似乎想躲到什么地方。看到这样的他,银荷眼圈红了。
“宇振啊……”
本来想靠近一步的安德烈,听到银荷这样叫自己,忽然间神色紧张,停在了那里。是不是该对她说,以后再也不要叫这个名字呢?对自己来说,“宇振”这个名字,在小时候,在舅舅带自己离开姑妈家时,已经消失了的。“宇振”这个名字,是只有银荷才叫的。这么多年来,“宇振”对她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代号而已,更成为了银荷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这样要求她,是不是很残忍?可是……安德烈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强忍受住内心的千般挣扎,露出一丝笑容,装作无心地说道:
“小傻瓜,难道就这么难么?来,跟我念一下,安—德—烈……”
说完这句话,安德烈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郁闷一吐而光一样。
“我呀,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坦然接受,我将要成为神父这个事实……”
“……好……好,我知道了,安德烈……”
银荷的心像被剐了一下,感到钻心的疼痛。她再也伪装不下去,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然后从安德烈身边跑开了。安德烈强忍住自己要伸出的手,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却无能为力。
“我听说我的名字和一个组合呢,是爸爸和他最好的朋友,各取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了我现在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