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玲珑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冒险试试那青衣女子在梦里演试的针法。
自从我失去记忆以后,我一直认真地做每一件事,我常常在想,这也许是一种考验,我欣然接受,我不恨不怨,即使在张府,身为下人,我一样活得有尊严,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回失去的记忆。
看着段公子灰心到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很想帮他,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总给我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我拿出口袋里的银针,这套银针是洪掌柜的,那日离开吉祥药铺的时候,我顺手拿的。
“就让我一针扎死你吧!”
我解开他的衣衫,只觉得眼前一闪,好刺眼,原来是他颈上的玉佛珠,那佛珠好奇怪,居然会发亮,我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个“彦”字。
忽然间,有个稚嫩的女童声在耳际响起:
“如果有人问我的玉佛珠是谁给的,那人定会问起我娘……”
“也证明,他想起我娘了,让我带他上山顶,与娘相见……”
“与娘相见……与娘相见……与娘相见……”
我的头又有些痛了。
“玲珑姑娘,你怎么了?”段公子问。
“佛珠……玉佛珠……”我喃喃地喊。
“这玉佛珠,是天瑶的……”
又是天瑶,又是天瑶……
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着那梦里的情景,然后扎了下去……
月亮从山峦的缝隙中升起来,草地在月光的映照下变为银白色,微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
坐在草地上将段公子的玉笛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奏起来。
我只觉脑子里仍有不连贯的画面闪过,笛声随着不宁的心绪在空中飞扬,幻想着玉珠散落时的跳跃,清脆短促,想到山间飞溅的清泉,怡然清澈,想到鲜花开遍的春天,野花满山,夹着鸟语,争鸣花间……然后,花褪枝残,细雨霏霏,凄凉箫瑟……
“咳……咳……”
躺在地上的段公子终于咳嗽了两声,他醒了,哦,还好他醒了,从我为他施针开始,他已经昏迷了三个时辰,可把我吓坏了。
“哦,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我叹道,紧紧地抓祝蝴的手,我真的以为他醒不过来了,真的以为他会死在我的手里,哦,还好,还好,只觉得一股劫后重生的情绪溢满心间,让我好生感动,一滴眼泪落在段公子的手心里。
他坐起身来,面对着我,良久,转开头。
“我又让你想起天瑶了?”我轻声问。
“你是第二个在我面前流泪的女子,”他垂下头,低声道:“刚才的曲子很特别,从没有听过……”
“这曲子是玲珑改编而成,”以前,我曾用琴奏过一、两次,用玉笛来吹奏还是第一次,“名为《琅环曲》。”
“《琅环曲》,《琅环曲》……”他喃喃地叫着,“你的笛声很美,如若不是我知道天瑶已不在人世,我真的以为,刚才的笛声是天瑶……”
天瑶已经不在人世?
“你知道吗,是我,是我害死天瑶的,如果,我早一点对她表白我的心意,也许,她不会离开大理,更不会死……”他越发的激动起来,“可是,我不能啊,我不能对不起宇聪……”他按着心口,皱紧眉。
我又吹起了玉笛,笛音变得柔和之至,轻绕在山间,他的眉宇稍稍一宽,深呼吸着,努力地平定自己的情绪,沉吟许久,缓缓地道:
“那日,宇聪来天龙寺找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宇聪的脸上有那么深的焦虑,宇聪一直都有着超乎他年纪的持重,他是那种温文儒雅,却也不失潇洒气质的年轻人。他一见到我,便对我说,天瑶老是躲着他,往日的天瑶,落落大方,那几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很迷惘,不知道,自己在天瑶的心目中,他到底是什么位置。他不能老是去找天瑶,害天瑶会对他反感,他问我,他该怎么办?他那么单纯的信任,让我很惭愧。
“我很矛盾,也挣扎了很久,那天晚上,我回到府里,径直走进天瑶的房间,想也没想,噼里啪啦地对着天瑶喊:‘天瑶,你不能这样对宇聪,难道你不明白,他对你有多用心,对你有多喜欢,像他这样的人对你倾心,你不知道,你多有福气……’我只觉得自己语无伦次,口不择言。
“天瑶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说:‘这才是原因对不对,你离家,斋居天龙寺,就是要躲着我,将我推给宇聪,段立寒,你好自私呀!’
“其实,我的心,真的很痛,可是,我真的不能呀,宇聪虽然出生尊贵,可是,他过得很苦,他的人生,别人早已经替他安排好了,由不得他半心不允,我与他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他,他会对天瑶很好的,最重要的是,他会全心全意地爱天瑶。
“‘立寒哥,’天瑶忍耐地叫着我,‘你难道不明白,你这样躲着我,我也可以这样的躲着宇聪。’听到天瑶说这句话,我的心里其实很感动,在府中,天瑶像是我的影子,但那是第一次,天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