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立寒
张秀英手腕上的的确确戴的是天瑶的鸳鸯锦。那玉镯很是特别,相信天下不会再有第二只。
在醉月楼的东厢里,张秀英对我坦言,两年前,在源江边救过一个落水的女子,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当时,她的手中,就戴着这鸳鸯锦。
天瑶!我失声喊道,她在哪里?在哪里?
张秀英回避着我的眼睛,慢吞吞地道,她将天瑶带入府中悉心照料,一个月以后,天瑶恢复身体,可不知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将要去向何方。
一时间,一种伤心和悔恨溢满胸臆间。
张秀英讲,天瑶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教她弹琴。
难怪,她的琴音与天瑶如出一辙。
我再追问张秀英,天瑶的下落时,难过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她告诉我,天瑶在一年前已经患病生亡,临终前,将鸳鸯锦交于她手……
我手里的茶杯“呯”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溅在的我脚上,我全无知觉。
不,不要对我如此残忍!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出望月楼的。
杜众安慰道:
“公子爷,您不要伤心,说不定,天瑶小姐她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是那张秀英说谎骗你,也未可知……”
杜众说这话有点有气无力,相信他和我一样的清楚,张秀英不可能会弹出与天瑶一样的琴音,除非,是天瑶所授……天瑶的鸳鸯锦是不会离身的,除非,她真的不在人世……
我对杜众挥了挥手,“杜众,你先回客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杜众虽然有些不放心,却也知我固执的脾气,叹着气离开了。
我坐在那小山坡上,直到夕阳沉下底,最后一丝光亮,也暗了下去,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惆怅过,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不,我宁愿下十八层地狱,也不愿天瑶受到丝毫的伤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逃,也不避……
可是,现在,太晚了,我跑下山坡,奔起小树林中,抬着望着那树木,望着漆黑的天空,望着那旷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放声喊道:
“不要,不要,不要啊……”
只想着这样狂叫着宣泄内心的伤痛,积聚的泪水倾刻间汹涌而至。
“天瑶,天瑶,天瑶啊……”
如果,我的退让要累及天瑶丢掉性命,那,那我又何须深埋对天瑶的深情?
我停在一个巨大的桦树前,狠命地用拳头重重地击打着树干,直到拳头血渍斑斑,想用身体的伤,代替心里的痛。
泪水延着面颊往下落,滴落在树下的一株玉兰花的花蕾上,那花蕾居然闪闪亮起来,一瓣一瓣地绽开,继而一阵阴森的女性的笑声:“哈哈哈……”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越来越响。
我倒退一步,只见,从那花蕾中走出个人来,白色的衣衫,披散着头发。
“哈哈哈……十八年了,十八年了,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化为人形了,哈哈哈……”
花妖!我倏然而惊:“何方妖孽!”
“我呸!”她转向我,“不知死活的小子!见了仙家祖奶奶,还敢口出狂言!”说着,她用出奇之快的手法,搧了我一个耳光。
那耳光打得结结实实,脸颊上火辣作痛。
她仔细地打量着我,我慌忙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何方小子,为何落下这伤情泪?”她紧紧地盯着我,一瞬也不瞬。
“与你何干?”我负气地答,转身欲走。
忽然间,一条如绳索般的藤将我拦腰捆住,我本能地催动真力,想将那藤挣脱。
“小子,不要白费力气,这是仙姑我,十八年来修炼的‘索命藤’,你越挣扎,只会梱着越紧!”她得意地说。“如果,你身我告饶,本仙姑会考虑饶你性命。”
“士可杀,不可辱,落在你这妖人手里,就给我个痛快吧。”
“你听不懂么?我不是妖,不是妖,不是妖!”她有些激动,整个脸变为青色,眉毛阔至鬓间,眼里渐渐凝起杀气,举起手,那长长的黑色的指甲距我的头大约只有数寸。
我闭上眼睛,就是这时她要了我的性命,也无所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啊,怎么会这样,娘啊……”只听她哭喊起来,“不,娘啊,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若兰呀……”只见,她退后几步,望着自己的双手,那指甲长长十只黑指甲,仿佛那指甲并不属于自己,“不,娘,我不是妖,不是妖,若兰不是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