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山上游走,冰冷的雪花扑打在我的脸上,钻进我裸露的脖子中,化成一道道雪水,在我的心中慢慢流淌。
我站在山顶极目远眺,千里冰山,万里雪飘,莹莹山体,巍峨雄壮。
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也认为这里是极美的。
华丽的宫殿,美丽的女子,干净的衣服,精致的食物,一切的一切让我如在梦中不愿醒来。
如今,梦碎了,人醒了,而我的心,也死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未曾落地已凝结成冰。
风在耳旁呼呼地刮,披风高高扬起,在风飘荡。单薄的衣裙如细弱的蝴蝶,瑟瑟发抖。
我闭上眼睛,伸开双臂,心中万分悲哀。
天地万物,只有我是最最可笑的一个人。
“莲儿,你做什么,赶快下来!”皓月在我身后大喊。
大雪天,他的轮椅陷在雪中,行得极其艰难。
我慢慢放下双手,怔怔看他,心内五味俱全及其复杂。
“皓月,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在风中诉说,声音悲凉。
皓月停止了前进,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我继续说道:“为了你,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你,我也可以明知是陷阱,也不顾一切地往里跳。”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他瘦弱的身躯异常单薄,脆弱的身体正经受着风雪的摧残。他瘦削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双唇微微发紫,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心软,深吸一口气,狠心说道:“可是我求求你,让我走吧,让我走吧。我在这里,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皓月身体猛地一震,满脸震惊,他失声叫道:“莲儿……”
我哆嗦着双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可辨:“皓月,我很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但是,对不起,我无法呆在这里。我痛恨西域圣殿,我痛恨……痛恨圣殿的一切。我不要再呆在这里,我不要再看到这里的一切。”
皓月冷静下来,一双眼睛清澈而透亮,他看着我,慢慢说道:“其实,你最最痛恨的,是我的母亲,你最最不愿意见到的,也是我的母亲。对吗?”
我木然站着,既不反驳也不承认,但是泪水慢慢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与皓月了解对方至深,他的心思瞒不过我,我的心思却也瞒不过他。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明白,如果现在要将你强行留下,会有多么自私。但是……”皓月望着我,郑重说道:“就让我自私这一回。莲儿,我请求你,求你留下来。”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深深知道,要让皓月说出这番话来有多么地不容易。他从小身体残疾,自尊心比其他人要强出许多,能让他低头已是极不容易了,更何况是让他开口求人。
但是,但是,但是他为什么偏偏是圣姑的儿子?
我闭上双眼,不忍心看到他眼中的悲恸,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轻轻说道:“皓月,对不起……”
皓月亲自去与圣姑谈判,终于使圣姑同意,让我以西域圣殿特使的身份去中原据点潜伏。
选定了出行的日子,我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在圣殿住了十一年,但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却并不多,而我也无心将圣殿的东西带走。我随便挑了几件平常换洗的衣裳,拿上一叠银票,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将包裹一卷,就算打点好了。
无心摇着头,去厨房为我准备路上的干粮。
皓月则将我叫到了书房。
在西域圣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为圣殿做出贡献的弟子,在他们死后都会把他们的画像挂在秋叶阁。画像的下面会摆上一个案台,案台上放一本册子,册子里记载的是他们生平的事迹。在圣殿,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而画像,也是一件相当宝贵的东西,试问谁不希望将自己最美的一面永远地保留下来,让后人敬仰?
皓月的画工相当传神,常有身份较高的圣殿弟子前来求画。皓月画好后,他们便将画像郑重地收藏起来,以备死后之用。
我刚到圣殿时,曾经目睹过皓月为云霄与雪琴画画。当时伊人已经不在,皓月凭借记忆将她们的容貌画出。画得虽也不错,但因为没有真人在身旁,总不能将她们的绝代风华完全展现出来,皓月一直将此事引为憾。
如今我要走了,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皓月决定在我临行前,好好为我画上一幅。
其实今时今日,我根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可是不忍拂他好意,我还是乖乖地坐在书房,随他画去。
皓月画画相当投入,神情凝重,目光深邃。
我怔怔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看着他手持狼豪从容不迫的气度,悄悄将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地刻在心里。即使不在圣殿,皓月依旧是我心中最最牵挂的人。
不知怎地,我看着看着,心中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沈晋,那个疼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