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迷迷糊糊中有人喂我喝水,有人给我换衣,擦洗伤口,无微不至。我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过了好几日;但我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再是周渝睿,我已经离开他了。
幽幽醒转还是在一个黄昏,这日子甚是炎热,我也睡不安稳,睁开眼睛便觉得身体像玻璃一样,一碰就碎。
虚弱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慌张。
我躺的便是木屋里的铁床上,凉凉的,很惬意。周围没有人,这木屋修理得整洁干净,在沙漠里还能遇到如此的屋舍是赏心悦目的一段谈资。
“水……”我哑着嗓子,喊,“我要水。”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进内屋,看到我有了动静,用都膨语往门外喊:“老婆子,她醒了。”
“是么?”那个老婆子应着也进屋来看我,他们一齐坐到我床前,亲切地看着我,道,“姑娘总算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这话不止一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场面我不止一次经历过,但是唯有这次让我深深感动,我双眼沾泪,用都膨语喃喃道:“我要水……”
“哦,好的!好的!”他们总算听懂了,那个男人转过身去给我龋寒。
我一口饮尽杯中的水,押了押嘴,总算好过些了。
缓过一口气,我才暗暗打量他们,一看样子他们便是住在边境的都膨平民百姓,穿着传统的都膨服侍,淳朴可亲,无论男女,头发一律绑了起来。
一开始,我都膨语说得不太流畅,连一句“多谢”也叽咕了半天。
那个妇女把我扶起身子,双手粗大厚实,一看就知是劳作多年的女子,她拿背垫靠在我腰上,亲切地问:“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
“这是谁做的孽呀。”她叹息:“姑娘背上的伤口可深呢,幸好没有涉及什么筋骨,否则那么标致的人儿也就废了。”
“大娘”我用生涩的都膨语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不多,三天!”她笑着,“若没有急事,把伤养好了再走,这方圆几里,可就只有我这一户人家。”
我淡淡问道:“你们怎么会住得那么偏僻?大叔是干什么的?”
她大大咧咧地笑,黝黑的脸上连皱纹都牵动起来了,“住偏僻些好啊,姑娘不知,我们地窖里有一口水井,常年有水源不断,王上的士兵常常路过此地,有时也可喝口水,歇歇腿,当然我们每年都可以去都府拿到很多补贴,这日子也算过的不错。”
我浅浅笑着,又拣回了一条命。
她碰碰我的伤口,问道:“姑娘怎么伤得忒重?”
我编了一个借口:“被一群人抢劫了,只活了我一个。”
“这里土匪甚多,幸好姑娘还能活着,真主保佑啊。”她虔诚地做了个膜拜的姿势。
我对这没兴趣,低着头。与她不熟,也没什么好谈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仔细打量我:“姑娘,你是从何处来的?又怎么会伤重晕倒在我家门口?瞧你身子弱的,若姑娘不嫌弃,我可以叫我的老头子用骆驼给你送回去。”
“中原!”我淡淡吐气。
“中原?我可没听说过,需要漂洋过海么?”她疑惑,问身边的男子,“老头子,你知道那个地方么?”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我还去过呢!”那男人憨笑了起来,“那是个很远的地方,繁华似锦,人潮涌动,哪像我们这里那么孤僻?看姑娘细皮嫩肉的,想必也过惯了富贵的生活吧?”
我点点头。
“姑娘回去么?”那女人道。
“让我睡会儿。”我扭过头去,提起曾经的过往,思绪便荡漾开了,那些混合了笑与泪的繁华往事,怎么能说忘就忘?
那些风华绝代,高贵如玉,睿智不凡的人儿,我怎么能通通不记得?他们问我回不回去,该让我如何应答?
我那么一步步走来,想走得高些,却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失意痛心,怅然无措。
某些东西来了,又不可抗拒地离去,比如我的爱情,比如我爱的人。
后来,我伤全部样好了,就在这里住了下来,那对夫妻有个女儿,嫁到了都膨城里,早已过而立之年,日子过得也很温馨舒适,他们两老便在这里类似于开茶铺地生活着。男的叫纳穆错,女的叫契绫贞。
他们问我将来做何打算,我说我不回去了,就在这里给两老当个女儿吧。他们笑着连声说“好好”,却还是劝我找个人嫁了,他们都是很现实的人,没有弄虚作假,没有矫揉造作,只有一颗诚挚善良的心,让你温暖在心头。
过往商旅行客倒也不少,这里接近都城,每日歇腿的便有两三人,他们都能亲切地与纳穆错,契绫贞谈笑。
二老也可得到些城里城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