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忘战必危”的警世格言……凡此种种,都说明了一个事实,中国民族在对待战争的问题上是冷静清醒的,是坚决排斥盲目性的。
还是让我们具体看看中国民族“强力反弹,有限扩张”的历史吧。
中国民族第一次的生存大危机发生在春秋中期。周王室东迁洛阳后百余年间,王权的衰落与诸侯国内部的争斗,对外夷的防范早已经形同虚设。野蛮部族如汪洋大海般从四面进逼中原。那时侯,岭南、江南、东海、陇西、高原、草原,无处不敌。南苗、东夷、西戎、北胡,四方皆夷。大约数以百计的野蛮部族从各个方向向中原蚕食。华夏民族危在旦夕!这时候,却恰恰正是中原世界发生革命性变化的前夜,各种形式的新旧较量都正在激烈进行。然而,就在内部革命如此激烈的时候(请注意,“革命”是中国上古话语——汤武革命),华夏民族的新一代贵族精英却深明大义,表现出了族群生存至上的伟大情怀。当时绝对有争霸天下之实力的齐桓公姜小白与丞相管仲,毅然放弃中原争霸的革命,利用齐国巨大的号召力举起“尊王攘夷”的大旗,全力倡导天下诸侯以东周王权为中心,坚决反击夷祸。这个主张的实际含义是,齐国牺牲了自己的霸主地位而拥戴王室,从而“九合诸侯”,凝聚华夏民族抗击外患。九次联合反击,各种野蛮部族全数被驱逐出中原地区。值得深思的是,中原诸侯在胜利后并没有无限度出击,将那些小部族赶尽杀绝,而是北到阴山、南到吴越、东止海滨、西止陈仓(今日陕西宝鸡),所有的诸侯都适可而止的停止了反击追杀。这场大反击保证了华夏民族近二百年平安,直到战国末期北方匈奴卷土重来。诚实的孔子曾经感慨,若非桓公管仲,中原人都成夷胡了(吾将为左衽矣)!
这一次,强力反弹之后的有限扩张,主要是边缘诸侯夺取了野蛮部族向中原进犯的部分根据地,如楚国向岭南的有限伸展、秦国向陇西的有限伸展、晋国燕国向河套草原的有限伸展等。倒是起核心作用的齐国鲁国等老牌诸侯国的土地没有什么伸展。
第二次危机是北方林胡、东胡、匈奴兴起后对中原华夏民族构成的巨大威胁。这次危机虽然不是全面大危机,但却是一场长达百年的长期危机。战国中期开始,中国南部“苗蛮”的威胁已经基本消除,但北方草原与西部草原的游牧部族却形成了很大的势力。他们举族为兵,逐水草而居,倚仗马背民族特有的剽悍灵动,不断从广袤的沙漠戈壁向南推进,占据了水草丰茂的阴山与敕勒川为根据,向中原燕赵秦三国的北部频繁的攻击掠夺与骚扰。西部则沿着河西走廊东进,占据今日甘南草原与临洮河谷地带,不断对秦国边陲袭扰。从这时开始,从秦始皇到汉武帝,中国民族进入了长达百年左右的反匈奴战争。这场长期战争大体是三个阶段:战国反击——秦帝国大反击——西汉王朝长距离反击。战国时代对匈奴作战的主要是赵国、秦国、燕国。赵国第一线,是主要力量,名将李牧的十几万大军长驻云中河套地区。秦国其次,主要是九原、上郡(今日陕北高原与内蒙古)地区。燕国主要是渔阳(河北北部)、辽西与辽东地区。这一阶段因中原大战如火如荼,所以仅仅维持了抵御两胡、匈奴不能南下。即便如此。李牧的诱敌深入反击战也堪称对付游击骑兵的第一次成功经验。第二阶段在秦始皇统一之时。其时秦帝国军威正盛,举国对匈奴两胡深恶痛绝。始皇帝雄才大略,决心与匈奴大打一场。宽阔的秦直道从咸阳直修到九原,粮食军辎源源不断的北运。上将军蒙恬的三十万铁骑与匈奴骑兵硬碰硬——尔等不是倚仗骑兵剽悍么,偏教尔等尝尝帝国铁骑的滋味儿!一仗打下来,匈奴两胡尸横草原,远遁大漠戈壁的深处,数十年不敢露头。西部反击照样也是全面大捷,高大壮硕的临洮将军翁仲被始皇帝铸为金人立于咸阳广场,后来朝贡的匈奴人见了翁仲像无不跪拜!大胜之后,秦帝国没有穷追不舍,而只是占据了阴山敕勒川与陇西草原河谷,彻底夺取了匈奴立足中国边缘的根据地,同时修了万里长城,以其作为纵深防御。———这就是强力反弹,有限扩张。
顺便说几句。西方人说长城是秦帝国边界,也是中国古代边界,真教人蔑视他们的知识水准。但凡有军事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任谁不会将城墙修在国界上。当时长城之外的阴山敕勒川、河套平原、辽西辽东平原、甘南草原、河西走廊一部分,都已经是秦帝国领土。而国土不是任何地方都适合于驻军的。长城只是长驻军队纵深防御的一道永久性工事而已,如何便成了国界?如果按照这种说法,但凡有军事构筑与城墙者便都是国界,欧洲国家不都成了小城堡?
匈奴之患是古代中国的梦魇。历经楚汉相争、西汉初期的经济穷困,北方匈奴再次大规模南下,当真是亡我之心不死。汉武帝时期,匈奴成势,西汉王朝也如日中天,一场大规模长距离的大反击正式展开。卫青、霍去病的大军穿越高山草原,深入沙漠戈壁,对匈奴展开了剿匪式的追击战。“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骠骑大将军(骑兵总司令)霍去病的壮士情怀就是当时中国民族的反击决心,千古之下,依然令人血脉贲张。历经十余年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