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远门的周小落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如果说兴奋那就更加不可能。
小落在到达郑州以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他冷冰冰地看着车窗外,似乎只要一转眼的工夫就会错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有关她的回忆只是零星的点点滴滴,却好像任何一件事物都能让小落看得入神。远远地有只蝴蝶抖动着脆弱的翅膀,孑然在风中飘零,小落为它忧伤。为什么它会一个人在这里游荡呢?它的身影那么的孤单,难道它也在寻找着什么么?远处的山坡上几乎没有什么绿色,小落为之黯然。感觉自己好象就是山上一株小草,被风雨洗礼,却只留下对绿荫的渴望……
郑州车站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是终点站。小落被列车员从蒙胧中摇醒,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随着拥挤的人群向出站口蠕动,小落感觉到些须新鲜的空气,随即呈现在眼前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型广场。由于郑州是铁路交通的大站,候车的人们让他为之一震:虽然是深夜,广场上却是人山人海,有的席地而睡,有的三五一撮地挤在一起,一眼望去,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小落不由地为之驻足,尽管都是旅客,但是真的有多少人把这里当作旅游的一站么?不是,其实所谓的旅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辛酸的,因为前面的旅途或许是另一个无奈的开始。他们在江东父老面前都会充满尊严地生活,而在这里却可以席地而卧,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只要能睡得踏实,可以在这么闷热的夏夜里挤挤棉花。这才是生活么?
转车后48小时,昆明站到了。周小落打通了舅舅家的电话,可是能来接自己的并不是舅舅,而是年近古稀的外婆。
落落按照外婆的嘱咐出了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四下里张望。三年不见,他已经不大记得外婆长的什么样子。尽管妈妈说外婆老了,样子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可外婆以前的样子是什么样?周小落也不敢肯定,以前他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些。
昆明的站口比小落想像的要繁荣,他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来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否显眼。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没有东部那么的匆然,人们的穿着也并不象小落幼时所认为的那样奇怪,这些叫他有些意外。在小落的印象中,这个地方应该是神秘的,和所有的城市不同,不一定要有高楼大厦,但每个地方都一定是山清水秀的,和眼前钢筋混凝土的丛林是截然不同的……
小落还在四处张望,却被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吸引了。“那边的是不是落儿?”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老奶奶,她用粗糙的手整了整头巾,俨然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道风景。
“不就是他么。”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不耐烦地应着,“你叫叫看嘛。”
“落儿,落儿……”老奶奶大咧咧地冲着小落叫嚷起来。
小落有点不习惯这个地方的称呼,但是他知道那是外婆家乡长辈对晚辈的叫法。外婆明显地老了,小落记得上次外婆在自己家里的时候还可以很大力地打自己的屁股,还可以一个人背着一大包煎饼给自己……
这一天,外婆和妈妈一样,不停地见人就说:这是我外孙,现在考上大学了!周小落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还不知道录取的是什么学校,自己报的学校不知道上不上的了,万一滑到第二志愿的话……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乱,索性不去想,只要外婆跟别人介绍,他就跟人家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好不容易到了舅舅家里。舅舅的家布置得非常雅致,算得上是精装了吧。可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在小落看来只是感觉很气派,具体的他也不懂,可是客厅中间那个大大的壁投却足足让他呆了半天。这样的电视自己只是听同学说过,对小落家而言,看着这个家伙无异于看电影……
以后的几天里,舅妈和舅舅说都很忙。外婆带着自己心爱的外孙去了昆明的世博园、滇池、翠湖等几个她所能找的到的景点。但是周小落并没有心情去看这些地方,所谓的美景在他的眼中都是平淡无奇的,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奇怪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和为什么。他不敢去追寻那些问题的答案,因为他或许是明白的,只是不想去明白,宁愿把它们埋在心里。
他习惯了。
他长大,或者成熟了。
他太累,或者是不愿意太累了……
就在落落离开徐州的那段时间里,高考的录取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一类本科的录取工作在8月上旬结束,8月14日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8月15日晚7点,舅舅家的电话响起,落落的散心算是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舅舅给落落买了双鞋150块,一身衣服500块,小落草草地谢过舅舅、舅妈便装进行李中;外婆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个漂亮的金表200块,他没有要,硬生生地摘下外婆手上有点退色的电子表,小心地戴在手上。
外婆说这个不值钱。
落落说我爱丢东西,打小就这样……